一刻鐘後,她壓抑着呼吸打開了那道暗門,輕手輕腳的從另外一間茶室出去。
這一步猶是在賭。
她賭的是,當年的事,晉滁不會主動對外宣之於口。
兩間茶室相通的事,門外候着的下人並不知道。
而陶怡居掌櫃的在下面忙活,無事的話,並不會上來。
茶室的門一開,門外的護衛就目光犀利的掃了過去。待見是個上了歲數的婆子,佝僂了腰端着茶盤出來,他們就移開了目光。
在那婦人打他們身前經過之時,他們看清了那低頭婦人黑黃面上腫脹生瘡的模樣,不由皺了眉,有些嫌惡的退遠了些。
林苑強自鎮定的端着盤子下了樓。
店裏小二見了,只當是樓上哪位貴客帶來的僕人,就忙上前來問她家主子是否有什麼需要。
林苑搖了搖頭,將手裏托盤遞交到小二手裏後,就佝僂着腰,慢騰騰的出了茶樓。
小二撓了撓頭,覺得對這婆子好似沒什麼印象,也不記得是樓上哪位貴客帶來的。
正要細想,卻又聽有客人使喚,就忙將此事撂了一旁,忙去了。
直待走了遠些了,林苑方覺得手腳不似那般發麻。
擡頭看了看周圍人來車往,再看遠處遼闊天地,這一刻她只覺得呼吸都好似灼熱了起來。
她出來了。哪怕只是第一步。
她短暫的閉眸一瞬,用力呼吸幾次,強按捺住激動的心情,而後毫不遲疑的邁開步子往能租賃車馬的市肆方向而去。
唯恐人家見她模樣怕染病不肯捎帶,中途的時候她拿了膏藥挑了些,往臉上抹了點稍微解了解藥性。
卻也不敢抹太多,只大概抹了下,讓面目看起來不那麼駭目。
最終,她選擇了搭乘牛車出城。
一同出城的還有五六個人,有兩個上了年歲的婆子,剩下的幾人瞧來是從一個村出來給人做幫工的。
林苑在其中倒也不是格外顯眼。
在守門護衛將文書遞還給她,並揮手示意放行時,林苑指尖輕顫着觸着文書,腦中反覆只有一個念頭——她出城了,她成功了!
這一次,沒有半路堵截,她真的成功抵達了渡口。
濤濤的波浪看的她差點熱淚盈眶。
交了銀錢上了艘不算大的渡船,她坐於艙內聽着外頭浪花拍打船身的聲音,巨大的激動與歡喜衝擊着她,反倒讓她恍惚的覺得好似不真實。
出來了嗎,她真的成功逃離了那囚籠般的京城?
華燈初上,皇宮裏歌舞昇平,君臣舉杯暢飲,共度中秋佳節。
晉滁無端覺得心生煩悶。
喝過一巡之後,他就不耐的擱下酒杯,走出殿外透透氣。
桂花浮玉,夜涼如洗。
他就這般漫無目的閒逛着,腦中時而浮現剛纔殿中那林家父子與臣僚觥籌交錯的熱鬧情景,又時而浮現小小宅院內她孤身望月的情形。
想至此,心情愈發煩亂,幾欲動了此刻出宮的念頭。
這時候田喜過來,小聲的說了聖上喚他過去。
晉滁只得按了心裏念頭,轉身就要回殿,卻在此時,離這稍遠處傳來些嘈雜聲,似是有人在爭執。
他本不欲理會,卻在隱約聽到‘韓國公府’‘長平侯府’‘嫡長女’‘嫡三女’幾個字後,猛地停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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