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武曇也來不及分辨身上到底哪裏磕的疼,隱約間只聽到外面的尖叫聲和怒吼聲此起彼伏。
馬車裏的小桌子和軟塌還有角落裏的小櫃子都是固定在車廂上的,倒是還好。
只是桌子上和櫃子裏的東西傾出來,亂七八糟。
青瓷是第一個攀着桌角穩住的,壓低了身子、重心使勁下沉蹲在那。
她先是轉身,單手把武曇從一堆雜物中間扯出來。
這時候,馬兒前奔,只是顛簸劇烈,已經沒有大的傾斜了。
武曇也是雙手緊緊攀住一邊的桌腿。
青瓷見她還有力氣,就料想她應該沒大受傷,於是就暫時不再管她,連忙一手撩開窗簾往外看去。
此時侍衛的怒吼聲已經被拋在後面老遠。
馬車在不怎麼平整的山間路上狂奔,車軲轆硌着石子,仍是顛得大家完全坐不住。
外面除了飛馳的風景,暫時也看不出什麼異樣。
青瓷一邊觀察,嘴上一邊也沒閒着,沉聲問武曇:“主子沒受傷吧?”
“沒!”武曇簡短的回了句。
就是身上被硌了幾個地方,這時候也顧不上疼。
可是突然出了這樣的變故,她雖然是極快的鎮定下來,一張小臉兒也是嚇得慘白,抿着脣,幾乎是用盡全力的攀附着桌腿。
“您抓緊了!”青瓷道了句,就仍是壓低了底盤往門邊挪去。
武曇胸中,一顆心狂跳不止,可這時候卻顧不上矯情——
有青瓷在車上,她多少是有點底氣的。
突然想起來杏子有半天沒吭聲了,於是連忙定了定神,轉身去尋她。
方纔車廂掀翻傾斜的時候,杏子被甩到了角落裏。
這時候右手也是緊抓着最裏面的軟塌,咬着牙,一臉驚恐的縮在那裏,身體隨着馬車的顛簸,不住的動盪起伏。
“還好麼?”武曇問她。
杏子也是頭次經歷這樣的險情,早就嚇得魂不附體,臉上全是冷汗,目光驚恐,這時候倒是勉力點點頭:“奴婢沒事……小姐不用管我!”
因爲馬車實在是顛簸的厲害,武曇就是想過去扶她一把都不能,所以暫時也只是自己穩住了身子,不做他想,又把目光移到了青瓷那。
事情發生的很快,所以雖然每個人的心中都經歷了一場浩劫,但事實上時間纔剛過去沒多久。
此時青瓷已經矮身挪到了門邊。
門外的車伕還在氣急敗壞的吼叫:“籲……停下!畜生停下!”
因爲馬車行進的速度他完全控制不住,所以聲音也因爲顫抖而脫線了。
因爲車門是朝外開的,青瓷不敢貿然,怕把他推出去。
聽着他的生意辨認出他的位置才高聲道:“往右邊讓讓!”
然後,才從裏面將左邊的車門開了。
那車伕臉上都驚恐扭曲到變形了,此刻也是一腦門的汗,一邊雙手使勁拉着繮繩,控制方向,不讓馬往兩邊的野地和水溝裏撞,一邊手忙腳力的回頭大喊:“馬驚了,我拉不住,趁現在我還能穩住了,先把二小姐弄下……”
話沒說完,就是哇的一聲慘叫。
青瓷出於本能的伸手一抓,但還是晚了一步,眼見着他身子一歪,往旁邊栽下了車去。
這一次,青瓷當場看了個清楚——
車伕是被人用石子做暗器給打下去的。
對方的內力不弱,倉促間她沒看見人,但是對方卻能把車伕一下子打下車。
“怎麼了?”身後的武曇也看見了,出聲驚呼。
青瓷心中警鈴大作,卻由不得她拿時間出來震驚和分析的了,只在車伕栽下去的同時,她出於本能的反應,已經代爲一把搶過了繮繩,挪到車轅上,一邊雙手用力的扯住繮繩控制速度和方向,一邊才趕忙回了武曇一句:“車伕掉下去了!”
沒敢說被人打下去了,怕嚇着她。
可是話到一半,又聽見不明顯的一聲悶響,同時又是咔嚓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響……
是——
從身下傳上來的。
青瓷簡直瞬間渾身的汗毛倒豎。
如果她沒判斷錯的話,是有人用暗器在試圖破壞下面的車軲轆。
只要車軲轆廢了,再加上馬也受驚失控,那恐怕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過好在對方好像並不知道她是會功夫的,見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跑出來駕車,也只覺得她膽子可能比常人大些,還沒有對她下手。
青瓷再容不得耽擱和心存僥倖了,只一邊儘量控制住馬車,一邊飛快的觀察了下環境。
這條路雖然沒有官道平整和寬敞,但是足夠一輛半的馬車通行,好在路是直的,所以馬奔出來這麼長一段距離,還沒撞上什麼。
右邊是成片連綿的小土坡和野山地,左邊是農田,和道路之間是一條挑出來的比較深的水溝。
因爲這個夏季沒怎麼下雨,裏面好像沒積水,但是野草瘋長,十分茂盛。
青瓷飛快的定了計劃,就仍是顧不上回頭的喚武曇:“主子,這馬控制住了,您跟杏子快出來,趕緊跳車,我剛聽下面,車軲轆怕是也快要折了。”
武曇雖然從小嬌養,但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自然知道眼下的情況有多兇險。
“好!”她也顧不上多想,連忙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朝杏子遞過去一隻手:“手給我,我們跳車。”
手伸出去,杏子才咬牙把一直藏在身後的左手探出來,可是抖着胳膊擡到一半,突然又縮回去,重新扶到腰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大聲嚷道:“小姐別管我,快走吧!”
武曇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已經縮在那個角落裏半天沒動了。
青瓷聽見了動靜,也回頭,焦急道:“怎麼了?”
剛一分神,一個沒注意,馬車就偏離了方向,碾過下面的一塊凸起的石頭。
然後,就又是咔嚓一聲碎響。
這一次,不只是青瓷,就連武曇都聽見了。
青瓷再不敢分心,連忙專心駕車躲避障礙。
杏子這邊眼淚早就流了一臉,就只衝着武曇喊:“青瓷,快把小姐帶走啊!”
武曇咬咬牙,趁着這會兒馬車跑的還算平整,連忙撲過去,一隻手攀住軟塌,一邊已經把後背擠到杏子旁邊,不由分說的將她胳膊繞過自己的肩膀,半扛半拖着她咬牙道:“忍着點疼,先下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