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的不輕啊，看起來得拔牙了。你們稍等一下，我這來開門。”
小野醫生說着將頭縮了回去，等了一會兒，聽到樓梯響動。褚艾雲向徐衝點了點頭，示意接下來看他的了。
不一會兒，穿着拖鞋的小野醫生打開門，將兩人迎入，褚艾雲進門前，將剛纔被取下的今日歇業的牌子又偷偷掛到了外面。
徐衝扮演病人，無需說話，他只需要看褚艾雲顏色行事。這會兒副艇長正和醫生閒聊。
“我們冒昧來訪，給您添麻煩了。”
“那裏的話，急人所急是醫生的本分，不過看情形得先用麻藥，我這去準備。”
徐衝正偷偷將消音手槍從背後抽出，那邊醫生突然大喊起來。
“英子小姐，你還在磨蹭什麼？沒看到有病人了，需要麻醉。”
徐衝趕緊將槍收起，過了一會兒，木頭樓梯再次響起，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護士從面下來。徐衝心想好險。
“您這裏，沒有其他護士了吧？”褚艾雲試探問道。
“今天沒有了，怎麼，不放心？我這裏的護士看去很年輕，不過技術很好。”
“這我放心了。”褚艾雲說着向徐衝點了點頭，示意可以動手了。
大約半公里外，穿着日軍制服，扛着工具和電纜的呂青山和另一名隊員，正站在施高塔路郵局旁的陰影裏，等着無人機信號，無人機正觀察着狄思威路附近每一股穿着制服的敵人的動向。
時間窗口出現，四周的日軍軍人、警察和僑民巡邏隊，正在遠離，無人機發出了行動信號。從早偵察情況看，這兩天各路巡邏人馬增加了不少，也許與提前處決犯人有關。
兩人各提着一個一個阻擋路口的木架子，健步向前面的馬路央的一個圓形井蓋走去，根據連日觀察，那下面是連接司令部電話線的通訊節點，他們沒有通訊班的臂章，不過這倒是不礙事，沒有人會太注意這些細節。
兩人將提示車輛減速行人繞行的木架分南北放好，從容蹲下開鎖，附近走過的人或投來一瞥，卻都不以爲意。
這種重要設施，當然不會輕易被打開，鑰匙自然在專人手裏，不過呂青山手裏的撞鎖器，可以在30秒內打開大部分鎖。他輕鬆打開銅鎖，揭開第一層蓋子，下方還有第二層蓋子，面還貼着2天前，通訊部離開時，貼的封條。封條面寫着：“撕毀封條者，將以破壞軍事設施罪處置。”
呂青山一把扯掉了封條，然後繼續開鎖。打開後，一人留在地面，呂青山則順着梯子鑽到了地下，工作十分簡單，只要在電纜裝定時炸彈行，儘管他分不清哪路電纜是要害，不過一起炸掉所有這些解決了。
很快他找到封閉電纜的一段管道，他將定時器和1千克的炸藥，安置在管道下方，然後按下計時按鈕。看到發光二極管顯示的四位數時間開始倒數，他知道到了這一刻，行動已經無法斷了。
他趕緊回到地面，此時無人機看到一隊巡警正在靠近，大約2分鐘後到達。
兩人不慌不忙，將所有事物還原（封條當然無法還原），然後提着木頭架子從容離開。他們剛一消失，從另一條街拐過來的日本警察出現了，不過什麼也沒看到。日本人自以爲在虹口軍民一體的布放嚴絲合縫，不過他們並不知道，在天眼線的監視下，他們引以爲傲的嚴密體系，仍然破綻百出。
船廠裏，林和張廣才正在進行對話。
“這只是一部分，將來海光復了，還有重謝，我會保舉你來擔任船廠廠長。”
“這……”
林注意到，張的兩眼開始放光，顯然空口許諾讓他當廠長，實實在在的金條更有用。
“這幾日，我們會有大的行動。也許日本人會門搜查，不過放心，他們什麼也發現不了。因爲我已經做了安排。”
張廣才擡頭看着林秀軒，臉再次出現恐懼，他大概也意識到，林的金條不是那麼好拿的。
“如果他們來，你只管帶着他們到處看看，告訴他們馬勒先生去美國了，不要提起我，絕對不會有問題。”
“我儘量試試看。”
“不是儘量，是必須做好。”林突然嚴肅起來，“老弟，你我現在已經在一條船了，給你的這筆錢是重慶批覆的，你的名字已經寫在我們行動組重要成員名單。成了，你功臣，敗了，你進忠烈祠。如果出賣同志，你家的地址，我們清清楚楚。”
“我知道了，我會盡力的。”
張廣才儘量想使自己的嗓音顯得堅定一些，但是仍然剋制不住哭腔，聲音變得顫抖起來。
張廣纔不知道自己哪輩子做了孽，竟然要遭這樣的報應。半個月前，他還好好地過着安穩日子，受老闆器重，被下屬敬畏，還有金屋藏嬌的財力。
自他記事起，知道在這個暴政和黑幫統治的混亂國家，要想求得生存是何等的困難，他看到了太多家破人亡的悲慘故事後，發誓要避免自己的人生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20年來，他一路鑽研技術，巴結司，唯一的目的，是讓自己安全，讓自己置身與這個亂世之外，他幾乎做到了，直到這個新廠長的出現。這個林廠長出現後的短短10天內，一切都改變了。他替換了老闆，收買了人心，改變了廠裏的規矩；最後，終於將張廣才也裹挾進去。現在他只能亦步亦趨地跟着這個軍統分子冒險，冒險原本是他最痛恨的生活方式。
看到張廣才勉強點頭，林估計暫時穩住他了，然後告訴他最近一兩天內，他將要離開工廠，很快會回來。交代完畢，他起身離開了，留下滿腹狐疑的張廣才，一個人在廠裏擔驚受怕。不過張廣才發現，這夥人並不是撇下自己逃走，至少生產車間裏還在熱火朝天的工作，這讓他稍微安心下來。
“也許林老闆真的神通廣大？他竟敢在日本人軍建旁邊搞起一個基地，可見本事不小。”
張開始安慰起自己。但是幾秒鐘後，他突然又意識到了那裏有些怪異，這個林秀軒既然是軍統，爲什麼會和馬小弟那樣的鬧事分子勾勾搭搭？這個人的祕密實在太多，實在讓人頭大。好在他許願，將來工廠是自己的，爲了這個目標確實值得冒一點風險。
午時分，林來到小野齒科樓下，一長三短敲了敲門。很快玻璃門後面，嚴嚴實實的布簾子拉開，透出一雙警惕的眼睛，是褚艾雲。
褚艾雲警惕過頭，將門拉開一條縫，林幾乎鑽不進去。
“人都位了？”
“西面狙擊點還沒有位，日本小學生護路隊在哪裏練習刺殺，不過晚肯定會走。”徐衝介紹了一下情形。
林跟着徐沖走向樓梯，看到樓梯下面一對被捆得跟糉子一樣，甚至頭部都被蒙起來，只留下出氣孔的男女，正在瑟瑟發抖，想來是小林醫生和他的情人兼護士。特別小組沒有濫殺無辜，不過也不能讓他們聽到或者看到太多，能在國開業，應該是聽得懂的，所以只能這樣處理。
兩人快步樓，到了曬臺。這座建築，相對獨立，前面被高大的醫院招牌全部擋住，不過是很好的掩護。穿着日軍制服的呂青山已經到了，他在招牌開了個口子，正透過那裏觀察前方150米處的敵人司令部。
爲了保證安全，日軍強行拆掉了街對面太靠近自己的民居，爲他們的機槍清理射界，不過這反過來也清理了這邊狙擊手的射界。在這樣的距離，敵人不容易發現槍口火焰，也不容易聽到槍聲，實則對狙擊方更有利。
林走到邊，從呂青山手接過望遠鏡，慢慢觀察前方。很多細節無人機看不到，這裏更清楚。敵人高射炮的蒙布都取下了，說明他們時刻防備空襲。有幾個哨位，之前沒有標註到圖紙，這是無人機視野死角造成的。
地下車庫門前兩側，有用沙袋壘成掩體，後面站着持槍的士兵，他們身後，還有弧形無頂的混凝土碉堡，射擊口裏，架着大正十一年輕機槍。這種寬闊的外八字射擊口，自有其優點，方便射手向外觀察，不過開口過大的缺點是，準頭好的射手可以直接打裏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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