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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滁離開後不久, 她房裏就多了不少奴僕進來,忙着釘死她屋裏兩扇窗戶,也忙着給那桌沿櫃角包上厚厚的綢布。
林苑默不作聲的看着, 也不阻止, 任由他們搗騰。
這時候鴇母帶着兩個婆子匆匆趨步過來,語氣帶着小心的向她請示說,因坊裏出了事,現在要挨個房間的查收違禁之物。似怕她多想, 鴇母又額外強調了下, 坊裏頭每個姑娘的房間都得查,不單隻查她這一間的。
林苑自不會多說什麼。
鴇母就帶着兩婆子去了內間。
不多時, 內間就窸窣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中間夾雜着鴇母壓低的斥聲, 似在讓她們手腳都放輕些。
林苑只做未聞, 兩眸只望向雕花鏤空的房門方向, 略微出神。
約莫一刻鐘左右的功夫, 鴇母總算帶着人從內間出來, 手裏頭揣着個綢布小包袱, 趨步至林苑跟前後, 就將那包袱打開擱在了桌面上。
“夫人,望您體諒,我也都是按照坊裏的規矩行事。”
鴇母小心覷着她面色解釋說。
林苑往那包袱裏頭的零碎物件看過去,而後看向鴇母輕聲問:“小刀剪子等物收繳倒也是了, 可這針線就不必了罷。還有這簪子……那我日後該如何挽發?總不會讓我用筷子吧?”
鴇母訕訕:“這, 也都是坊裏的規矩。”
見林苑最終頷首,不再有什麼異議,鴇母就忙收拾了包袱,連同桌面上之前餘留的鋒利剪刀以及那剪碎的香囊一道, 拾掇好後,就帶了人出去。
稍待一會,又有下人擡了浴桶進來。鴇母知她素不喜人伺候洗漱,遂指揮人將屏風放置好後,就讓人一概退了出去,關好了房門。
林苑褪了衣衫,步入了騰着霧氣的浴桶中。
氤氳的水霧朦朧了她的面容,也掩住了水下那瑩白身子上深淺不一的曖昧痕跡。
她的思維卻愈發的清晰。
是她之前料錯了。
她以爲他只是單純的憎恨,圈她爲禁.臠加以羞辱,以此泄憤。卻不曾往深裏想,若他真想報復,以他如今太子之尊,只需一個簡單示意就行,屆時自有人爭先恐後替太子爺排憂解難,讓她過得生不如死,又何須他自個自降身份的對付她?
今夜種種,她終是看清,他竟還在意她。
雖不知有幾分,卻還是有的。
難怪之前見他,明明已顯嫌惡之意,偏偏對她身子不見冷淡。
若真徹底憎惡,他又非自虐,何必逼自己下口。
畢竟又不是沒有選擇。
是她大意了,之前未深思這些反常之處。
她伸手按上腹部,緩緩揉推的同時,亦在考慮讓他徹底憎惡的可能性。
確是有可能,只是要完全磋磨掉他心底的那點在意,卻沒人能知道會要等多久。
她等不了那麼久。
她想盡早的逃出這魔窟,逃離京城,去蜀中尋瑞哥。
林苑低垂了眸,浴桶中氤氳騰起的水霧,愈發模糊了她那沉靜的臉龐。
隔了兩日,晉滁方再次踏進了這教坊司。卻在推開雕花木門的那一刻,頓時剎住了腳,雙眸一怔後微眯,猶似審視的盯着側坐桌前的人。
燈光掩映下,但見她側對着房門方向坐着,青絲披散了大半垂於身後,鬢髮兩側用紺碧的髮帶挽了細髮辮,攏了耳後微垂下來。少了霧鬢風鬟的綺媚,多了絲閨閣少女的柔美,他看着這般的她,不由記起初見時候的驚鴻一瞥,那樣深刻的印在他腦中,令他數夜的輾轉反側。
定了定神後,他踏步進來,反手闔了門。
林苑就起身迎了兩步過去。
他立在原地不動聲色的打量她,似審視,似探究。
林苑在他身前幾步停住,眸光略垂,與他的眸光錯開。似知他打量爲何,就低聲解釋說:“沒了髮簪,那梳頭的丫頭着實攏不住發,便也只能這般梳着。若殿下看不慣,明日我再用木筷挽起便是。”
這髮簪爲何沒了,晉滁再清楚不過。
他眉骨間含着鋒銳,不由在她眉眼間反覆掃視,不知她特意提這個,是有心試探還是無意說起。
“又沒問你,何必解釋。”他收了目光,轉而大步朝方桌方向而去,聲線略平:“如何裝扮是你的事。若是覺得丫頭用的不順手,告知鴇母直接再換個。”
林苑隨手掠了下發,而後也隨之跟着他走過去。
“這倒不必。人不如舊,我習慣了那丫頭服侍。”
晉滁霍的煞住了腳。
林苑差點撞到他的後背,倉促止了步,連退兩步。
他回眸看了她一眼,未說什麼,只是面上浮現冷諷之意。
幾步至那方桌前,他抓緊酒壺徑直朝偌大的琉璃杯裏倒滿了酒,而後仰脖一飲而盡。
林苑的目光忍不住往那酒壺上落了落。
晉滁餘光斜掃她一眼,見她緊抿着脣角,面上似有緊張,遂闔眸掩住沉暗的眸光。
扔了空酒杯在桌上,他轉過身來,一把扯過她的胳膊近前。屈身將她扛起的同時,沉着眉眼,不由分說的闊步往內室而去。
綾錦羅衣,團龍常服,還有些綢衣,褻褲,錦襪等,不時的打牀帳內扔出。
細碎支離的低泣聲與粗重有力的喘息聲交疊響起的同時,帷幔如濤浪般劇烈起伏開來,濃郁的春色蔓延在這方持續升溫的牀榻間。
“我……有點痛。”
在好不容易躲開他脣齒間的糾纏後,她伸手推拒着他汗溼的臉,掙扎着急喘道:“你先出去,容我緩下。”
感受着臉上那溼軟手心的力道,晉滁怔忡了一瞬,動作且就停歇了下來。他低眸瞥向那朝他臉推拒着的細手,再不着痕跡的看向榻間那難耐潮溼的姣美面容,腦中一瞬間閃現的,是昔年他闖她閨房時候,她穿着小衣兒膝褲,披散着發,暗香縈際的下地朝他急急走來的場景。
還有那雙柔嫩的手心,急切按在他胸膛推拒的場景。當時他就在想,若在牀榻間,這雙細手撐着他的軀膛,該是這何等的銷魂。
神思幾番恍惚,他呼吸漸重,喉結幾番滾動。
這時推在臉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他回了神來,且忍耐了幾分起了身,伸手順勢朝後胡亂摸索一陣,抓起了一釉色瓷瓶。
“殿下真是要把我圈禁了?窗戶釘上了,白日裏……門也……闔的死緊。”
林苑急喘了一陣,咬着牙堅持又道:“也不允許我外出。殿下可是要將我,悶死這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