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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前世(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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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聖上,一聲萬安,生生將他推拒到千里之外。

    剛一剎那乍見她時滿腔的歡喜,瞬息被她的生疏揉碎成了渣滓,之後淬了冰,冷的他血液凝固,寒的他心口發涼。

    他依舊半蹲在那,雙手還保持着之前伸出去的姿勢,只是雙眸的驚喜與歡愉漸漸褪去,沉寂成一片不見天日的沼澤。

    僵硬的側過臉,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匍匐跪地的人,似不死心的要從她身上看出些旁的情緒。然而沒有,他入目的只有她的卑躬屈膝,只見她的卑微叩首。

    他眸光猛地顫慄。這一瞬息,靈魂深處好似傳來撕扯的劇痛,痛的他幾欲發癲,疼的他險些發狂!

    阿苑,阿苑。

    九年之後再見,他與她之間,可就只剩一句問安?

    沈文初此刻彷彿置身於光怪陸離的大夢中。

    他雙目失了焦距的望向對面的九五之尊,恍恍惚惚的又看向那伏地叩首的妻子,只覺得面前的場景如做夢般不真實。

    眼前似隔了重重大霧,再也無法將人看得真切。

    意識好似飄到了半空,周圍的一切也似都離他遠去。

    他很想將這一切都當做一場荒誕的夢,可他卻知,這並非是夢。

    “聖上……萬安。”

    他還是來到了她的身側,雖步伐蹣跚卻異常堅定,俯首問安的時候,情緒已趨於平靜。

    罷了,真也好,假也罷,都不重要了。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他深愛之人。

    無論接下來迎來的會是什麼,他都會與她一道面對。

    沈文初清朗的聲音打破了室內令人窒息的沉悶。

    林苑的淚就一下子涌上了眼眶。

    事到如今,他也不肯怪她,竟還願與她生死與共。

    可她卻如何願見他步入死地?

    是她的錯,是她不該將他拉扯進她的旋渦中。

    強烈的後悔啃噬着她的內心。

    這一刻,她恨不得能匍匐到那個男人腳下,給他下跪,給他磕頭,只要肯放過他,放過他們,她可以任由其打罵殺伐,可以任由其發泄怒火,如何作踐都成。

    晉滁黑如寒墨的雙眸,落在了並列而跪的兩人身上。

    此刻在他身前匍匐跪地的二人,像極了恩愛兩不疑的苦命鴛鴦。

    這個認知讓他右手有些許發抖,差點控制不住的拔劍,將跪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劈成碎末!

    可他終是忍住了。

    縱是他恨的發狂,此刻他亦要忍住,因爲他做錯了事。

    想起林家,他雙手驀得一抖,這一刻悔恨與懼怕化作了濃烈的不安,如濤浪將他悉數湮沒。

    萬一她知道,她知道他……

    他猛咬了牙根將這些念頭強行拋擲出去,拒絕做這般的假設。

    她還尚不知道,日後也將不會知道。

    這件事,他永遠也不會讓她知曉。

    他慢慢握了拳,強迫自己將目光從沈文初身上移開。他與她還有的救,不能因爲一個沈文初,就讓她與他離了心。

    “阿苑,你我之間何來這般生疏?縱是相隔九年,可我待你之心,一如既往。”

    林苑本以爲接下來迎接她的將會是疾風驟雨,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未逼問未斥責也未雷霆大怒,反而態度略顯溫和。

    她錯愕間尚未回神,肩上就多了雙強勁有力的手掌。那厚實的掌心碰上她肩的那剎,身體的記憶讓她反射性的做出拒絕動作,待她猛地回過神時,見到的就是他那僵在半空的手掌。

    可他依舊並未動怒,在僵過瞬息後,又小心翼翼的朝她伸手,這次見她並未抗拒,就稍用力將她扶了起來。

    “阿苑,你尚在病中,我扶你先到榻上歇着。”他單臂環過她肩背,彷彿未察覺她身體輕微的顫慄,輕柔的攬抱着她往榻上的方向而去,同時令門外候着的太醫入內。

    林苑沒有說話,也不敢回頭去看沈文初的神色,任由晉滁扶着到了竹榻上。

    “即便你要與我賭氣,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你身子素弱,這僻遠鄉下簡陋又粗鄙,哪裏適合你調養身子?”

    他撩袍坐在她旁側,伸手輕握住她右手,掌心帶些貪戀的輕微摩挲稍許後,朝外遞給來診脈的太醫。

    “阿苑,這些年來你受苦了,是我不好,應該早些找到你纔是。”

    屋內異常的靜,除了那深情款款的帝王在說着話,其他人皆保持着緘默。連呼吸聲都似壓得極輕。

    診脈的太醫幾乎全然屏住了呼吸。面前這放軟着嗓音溫情似水的人,跟那皇城裏陰晴不定的帝王簡直判若兩人,讓人不知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還是旁的,只讓人隱約不安。

    林苑不知該如何回話,亦不知該以何種態度來對待他。

    不知是不是九年未見印象變得模糊的緣故,她總覺得面前的人太過陌生了,陌生的讓她感到有些違和。此刻他小心翼翼的待她,連與她說話都好似怕嚇着般軟了嗓音,頗有幾分待她如珠如寶的意味,這般珍視,便是九年前,她好似也不曾見他姿態放得這般低過。

    他如今這番態度,可是想將這裏翻篇,能放文初,以及他們所有人一馬?

    雖然這般做法明顯與他性情不符,可她內心還是忍不住奢望,或許做了多年帝王,他人也變得寬容溫和了呢?

    “如何了?”太醫診脈過後,晉滁問道。

    太醫回道:“娘娘是憂思過甚,傷及了肺腑,需要精心調養,方能將身子慢慢養回來。”

    他朝她消瘦的面上看過,忍不住將她的手合攏在掌心裏:“若即日啓程回京,她身子可經得住顛簸?”

    太醫想了想,道:“若能再待上兩日,將身體再養一養,是最好不過的。”

    “那就在此地再多待兩日。”

    屏退了太醫,屋內又重歸了沉寂。

    晉滁略擡了眼皮,終於掃向屋內的一干人。

    稍遠處呆站的春杏,牀榻前癱坐的木逢春,還有那跪地朝他們這怔怔望着的沈文初。

    他沉了眸光,竭力維持平靜的表象。

    “逢春,近前來。”

    旁邊人突然的一句話,讓林苑陡然回了神。

    她驀的擡眸,雖極力掩飾驚恐,卻難掩驚疑不定之色。

    木逢春茫然的擡頭,恰撞進帝王深沉的黑眸中,讓他忍不住僵住了身體。

    “木逢春,枯木逢春猶再發,當真是好名字。怪不得殿試那會,便覺你親切,原來緣分在這。”他看向身旁人,笑問:“如何不早與我說?難道我就是那般容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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