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時間,林朔總算明白了什麼叫“山中不知歲月”。
只要跟外界隔絕開來,時間的觀念確實會逐漸淡薄。
海底森林的這段日子,提醒林朔時間只有兩樣東西。
一樣是穹頂或明或暗的光亮,這個光亮決定於日升日落,讓林朔能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另一樣,則是兩位夫人越來越大的肚子。
十月懷胎瓜熟蒂落,只是林朔沒想到,明明兩人的孕期不盡相同,結果狄蘭過了預產期,a
e預產期明明還沒到,最後這兩個瓜居然是同一時間熟的。
接生這個活兒,林朔並不是很陌生。
以前在廣西教書的時候,他就向當地的獸醫學過給牛接生。
這方面林朔有個其他獸醫不具備的優勢,牛看見他之後不敢鬧騰,老老實實躺那兒,這就好辦。
今天這個狀況,林朔就不靈了。
一個是牛跟人到底不一樣,另一個是兩位夫人才不怕他呢。
孕婦肚子越疼,看見自己丈夫就越來氣,這叫有因有果。
而且這是倆孕婦,平時姐妹倆還知道謙讓,會把林朔往對方那邊推。
今天分娩的痛苦一來,人就脆弱了,就想着丈夫陪在自己身邊。
這會兒林家兩位夫人,都躺在屋子裏的地上,開始分娩了。
給自己兩個老婆同時接生這活兒,林朔確實應不下來,好在苗雪萍下來了。
苗雪萍雖然在實際上沒生過孩子,但苗家女獵人醫術好,也給人接過生,這活兒對她來說輕鬆。
林朔盤坐在地上,一手一個,牽着自己媳婦的手,然後忍着痛。
倆媳婦兒如今手勁兒是一個比一個大,自己又不敢使勁兒怕把她們弄疼了,只能忍着。
不僅手疼,心也疼,倆媳婦這趟遭罪遭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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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和狄蘭,無論身體素質還是對疼痛忍耐力,都遠超一般人。
可生孩子這事兒,能耐再大也不靈,該疼得疼,該喊也得喊。
兩人這一喊,林朔關心則亂,他看着苗雪萍:“姨娘,什麼情況?”
“沒什麼情況,正常。”苗雪萍低頭看了看兩邊,說道,“宮口開了,快出來了。”
“那她們怎麼叫這麼慘呢?”
“廢話,生孩子嘛,總要叫喚幾聲應個景。”苗雪萍從旁邊臉盆裏擰了一塊熱毛巾出來,扔給了林朔,“你別愣着,給你倆媳婦擦擦汗。”
“哎。”林朔把兩個媳婦的手擱在了自己大腿上,讓她倆擰着大腿上的肉泄憤,自己騰出兩隻手來,給她倆擦汗。
倆媳婦臉上的汗水是擦乾淨了,林朔腦門上開始冒汗了。
腿是真疼。
到了這個時候,林朔和苗雪萍在說什麼做什麼,a
e和狄蘭兩人就顧不上了。
擰着林朔大腿,那也是無意識的。
而林朔雖然被身邊的事情牽動着心思,可腦子裏還一直崩着一根弦。
夫妻三人雖說在這裏生活了半年,已經習慣這裏了,可究其原因,就是爲了狩獵七色麂子。
雙方在一片林子裏過日子,慢慢適應彼此的存在。
什麼時候七色麂子敢在自己面前駐足了,那它死期就到了。
可是半年過去了,這頭七色麂子,明顯比八年前四川大涼山的那頭要警覺得多。
到目前爲止,它還是在林朔夫妻三人面前一閃而過,把林子裏的果實帶走了喫,從不停留。
當然這個事情,要分兩頭看。
這東西警覺歸警覺,它不傷人。
否則這半年時間內,林朔一家子早就沒了。
林朔狩獵過七色麂子,知道這種特性,纔敢像如今這樣慢慢跟它耗。
七色麂子,本身其實是一種很溫順的動物,從來就沒有直接傷人的記錄。
這東西爲禍一方,是因爲身上的毒素。
就道義來說,七色麂子其實沒什麼錯,它害人是無意的。
只是林朔作爲一名獵人,能跟人類講道義,不能跟獵物講道義。
這是個致命病毒的傳染源,必須要被消滅。
可是有半年時間過去,情況其實已經慢慢發生了變化。
仙本那的那頭獵物,苗成雲採集了樣本回來,這讓苗光啓得到了這種病毒的原始毒株。
苗老先生和楊大院士兩人合力,在北極星號上通過病毒蛋白質片段的分析,已經找到了對付這種病毒的特效藥。
這種特效藥不同於之前的那種解毒劑。
解毒劑是針對人體的,阻斷病毒入侵的關鍵環節,讓人體免於病毒的侵害。
而特效藥是針對病毒的,直接瓦解消滅病毒。
特效藥研製成功,這就給林朔如今的這場狩獵,提供了另一個選項。
那就是活捉七色麂子。
在特效藥出來之前,是沒有這個選項的,只能直接殺死,以絕後患。
如今可以了,因爲七色麂子只是攜帶這種病毒,而不是這種病毒的生產者。
活捉之後,只要給七色麂子用藥,殺殺毒,那麼它之後對人類就是無害的。
不過如今活捉這個選項是有了,但要真正實施起來,那看上去還是不太可能的。
這東西太快,又不在林朔面前停留,直接殺死都做不到,更何況活捉了。
今天兩媳婦同時生孩子,這個事情早有徵兆,林朔其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雖然心疼,但並不慌亂,也做好了之後的打算。
狩獵肯定還是要繼續的,可孩子出生之後不能留在這裏,讓苗姨娘帶上去。
然後夫妻三人在這海底森林裏再待上一個月,等兩個媳婦坐完了月子,要是還是沒什麼機會,那這筆買賣就換一種做法。
七色麂子壽數悠長,它能耗下去,林朔這邊耗不起。
東歐的西王母鬧得太厲害,自己要是再不去處理,整片歐亞大陸都會受影響。
七色麂子這邊,特效藥直接灑在海底森林,然後把它愛喫的那種果樹,再種上一大片。
讓這東西一直在這兒人畜無害,這就暫時可以了。
動物嘛,就是爲了一口喫的,只要衣食無憂,它也不會惦記着出去。
這就相當於把這東西封印在這裏,也不失爲一種辦法。
這些念頭此時在林朔心裏一閃而過,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再次被兩個媳婦的慘叫聲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