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沒把住,嘴裏要開唱。
剛要開唱,周令時一下子驚醒過來,趕緊摁下了這個心思。
他想起來,目前這天坑地下,就一個女人。
苗雪萍。
那是“雲貴苗”的最強獵人,也是雲貴高原長大的女子,肯定會山歌。
她如今是自己師祖的二夫人,師傅林朔的姨娘。
自己這要是開腔,把那幾句葷調甩下去,那後果不堪設想。
周令時一念及此那是一身冷汗,趕緊看了看四周衆人,定了定神,這才問道:“你們聽見了嗎?”
衆人齊齊點頭,其中魏行山笑道:“嘿,沒瞧出來,我乾孃嗓子是真不錯。估計他們在下面很順利,她老人家都唱上了。”
“可不是嘛。”周令時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冷汗,隨聲附和道。
“師弟你是滇南的,聽得懂她在唱什麼嗎?”魏行山問道。
兩人說話的時候,天坑底下的歌聲依然在繼續,周令時一邊聊着,耳朵也沒閒着。
嘴裏兩句話聊下來,下面的歌聲也傳上來一整句了,唱歌人在下面頓了頓,應該是在換氣。
可她這一整句九個調下來,調周令時認識,詞兒卻不認識。
聽不懂她在唱什麼,既不是國語,也不是滇南那邊的方言。
於是周令時搖了搖頭,同時心裏也有些奇怪。
如今在這天坑頂上,被這句歌聲吸引的人不僅僅是周令時和魏行山,雲家的八位護道人也聽到了。
“哎呦,還別說,苗雪萍這嗓子可以啊。”
“這苗家女瘋子,算起來五十歲的人了,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結果這嗓子,十七八啊!”
“你這不是廢話嘛,當年這一輩女獵人,除了咱雲家的雲悅心,那就算她了。這女人除了腦子不太好,其他都行。”
“林樂山豔福不淺。人都死了還能撈一個小老婆。咱哥幾個不服行嗎?”
“那肯定服了,小老婆這種東西,咱想都別想了,家裏的母老虎還不夠伺候的嘛。”
“說得也是。”
護道人們正議論着呢,躺在地上苗大公子呵呵傻樂一聲,然後一甩依然健在的右胳膊,大着舌頭說道:“你們這幾個棒槌,知道個屁!”
“嘿,小子叫板!”
“算了算了,人喝了藥正迷糊着呢,別跟他計較。”
“就是,同爲雲家入贅人,相煎何太急嘛。”
“表姑父,您這句詩真不錯,要說咱雲家護道人爲什麼這麼團結,就是因爲有這種共情。”
“行了行了,別瞎捧了。”
“苗成雲,你想說什麼啊?”
“就是,我們不知道,你知道?”
苗成雲這會兒也算是酒壯慫人膽,之前在幾個護道人面前那是服服帖帖的,這會兒止痛藥的藥效一上頭,他就感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苗雪萍,那是我堂姑,她的情況我能不知道嗎?”
“那你說說唄。”
“嗐!我堂姑喜歡林樂山,那是後來的事情。”苗成雲說道,“知道她一開始在苗家,爲什麼嫁不出去嗎?”
“還有這種事?”魏行山好奇心上來了,嘴裏問道,“爲什麼?”
“那就是因爲山隔着山,人臉看不清,她長得再漂亮都沒用。
山裏的男女是先得聽歌聲,再決定要不要見面的。
她那山歌,五音不全不說,平時飲食習慣還不好,嗓子里老卡痰。
我家老頭子說了,遠遠聽着特別噁心。
當年我堂姑但凡在山上一亮嗓子,她站着的那座山頭,這十里八鄉的人都得繞着走。
所以,她會個屁的山歌。”
周令時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趕緊問道:“那這麼說的話,下面唱歌的,不是苗姨婆?”
“肯定不是。”苗成雲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說話間,天坑下面的歌聲又傳上來了。
歌聲入耳,動人心魄。
可現在周令時再聽到這歌聲,全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他看着癱在地上神志不清的苗成雲:“不是苗姨婆,那是誰啊?”
“不懂了吧?“苗成雲笑了笑,上下晃着手指,一字一頓哈:“這個東西,它壓根兒就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