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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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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盜獵團伙首領周令時的老巢,就在喜馬拉雅山區深處。

    這裏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帶。

    國土劃分,還是屬於尼泊爾,但其實已經遠遠超過尼泊爾的實際管轄能力了。

    哪怕是山區的護林隊,也不敢如此深入,因爲這兒的盜獵團伙,那真是殺人不眨眼。

    周令時這個團伙,在這兒紮根時間足有十年了,也就仗着在這兒年頭久,對地形熟悉,領頭的周令時和茅大海多少有幾分能耐,這才能勉強維持下來。

    不過維持到現在,現狀堪憂。

    因爲這山區裏,隨着盜獵越來越猖獗,值錢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在他們的地盤裏,印度犀這種值錢的獵物,已經很罕見了,偶爾能碰上一兩頭路過的,那就算中了頭獎。

    周令時其實早就有了改行的念頭,但手下兄弟都是十來歲就被他從老家帶出來的,除了打獵,他們什麼都不會,手裏又沒什麼本錢。

    所以想改行也難。

    遇上林朔這隊人,他原本就想壯着膽子訛一筆錢財,然後索性跑路改行。

    這會兒被林朔制住了,還得知了林朔等人身份,周令時是既忐忑又興奮,覺得這是個機會。

    所以他一路上不敢有所隱瞞,把自己這夥人這些年的事兒,跟倒豆子似的全部說了出來。

    曹餘生看人的本事一流,所以這一天聊下來,對這夥人的情況也就大致有數了。

    曹餘生評價一個人的善與惡,沒有絕對的標準,而是要看環境。

    在都市裏衣食無憂,偷一塊錢就該遭人唾棄。

    可在這窮山惡水裏快餓死的時候,槍口擡一寸不取人性命,那就算很難得了。

    曹餘生問過anne,之前山上架着得那幾杆搶,子彈都沒上膛。

    人,其實不算壞。

    領頭的周令時,之前在滇南吳家學手藝,想當個手藝人。

    結果手藝學完了,卻發現畢業既失業,沒有活路。

    男怕入錯行,說得就是這事兒。

    周令時發現自己這身能耐在老家混不上飯,這才帶着老家的一羣小子,出來闖蕩。

    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買賣,這人沒這個狠心去做,只能跑到這種山區,幹偷獵的勾當。

    雖然違法,但好歹是找到了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

    只是人既然已經落到這副田地,還抱着一絲善念的話,其實日子是很難的。

    雖然算是個老牌的偷獵團伙了,可週令時這羣人,地盤是越來越小,人也越來越少。

    老巢也搬了好幾次,越搬越偏僻。

    現在他們的老巢,就在這深山老林的一個山洞裏面。

    不是天然洞穴,這夥人自己鑿的。

    鑿得還不怎麼樣,壓根就沒考慮過通風的事情。

    林朔一進去,就覺得裏面這股味道,能生生把自己推出去。

    這時候林朔也就明白了,周令時把自己這些人領到這兒,不是真想招待,而是狗翻肚皮,亮出家底。

    這個人腦子是拎得清的,知道在獵門內部,林朔這羣人就是天王老子,他不用去講究什麼面子。

    因爲兩撥人檔次差太多,林朔就算給他面子,他也接不住。

    這時候趕緊把底全透出來,毫無隱瞞地表示臣服,纔是明智的做法。

    丟人沒事兒,比丟命強。

    這時候的周令時,看上去很不好意思,嘴裏說:“這羣小王八蛋,出門前也不知道打掃一下。魁首您稍等,給我點兒時間。”

    到了這會兒,林朔也摸清清楚這人的底了,臉色比之前好看了一些,擺了擺手:“算了,就這樣吧。”

    這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周令時摸索着點上了燈。

    燈是油燈,林朔聞了聞味道,知道燒得是動物的油脂。

    藉着微弱的燈光,林朔看了看洞內的陳設。

    油燈,就擱在一張桌子上。

    桌子擺在洞口,缺了一條腿,用石塊墊起來的,桌子邊上是幾個石墩。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了,除了鋪在地上的幾牀破被子,看不出來這是人住的地方。

    這日子過得,確實不怎麼樣。

    這會兒,這個盜獵團隊其他的幾個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都空着手。

    也難怪空着手,手裏的槍之前被anne給砸了,打不到獵物。

    林朔看着這場景,心裏是又好氣又好笑。

    自己來這盜獵團伙的大本營做客,現在看這意思,晚飯還得自己請客。

    結果還沒等林朔發話,章進看這些人可憐,已經把肉乾分出去了。

    今天上午章進和魏行山那是大豐收,漫山遍野的肉乾加起來三百多斤,揹包根本不夠塞。

    章進用竹子做了根扁擔,用草繩把肉乾紮成兩堆,上面再蓋上樹葉,就這麼挑了一路。

    這夥偷獵的,一人分到一塊肉乾,也不敢進來,就在蹲在洞口五米開外,幹啃。

    周令時也分到一塊,他倒是文雅了一些,蹲在桌子邊上,用手撕着喫。

    喫着喫着,這漢子掉眼淚了。

    “你算是個心大的。”曹餘生用摺扇指着周令時,“我要是帶着兄弟混成這樣,我哭都哭不出來。”

    曹餘生這句話落下,周令時似是一下子被說到了痛處,一下癱倒在地上,放聲痛哭。

    他這一哭,外面的十幾條漢子也開始哭。

    林朔坐在石墩上,拿着手裏的肉乾,覺得自己好像是進了墳地了。

    這會兒也就沒胃口吃了,林朔是把手裏的肉乾遞給了身邊章進。

    章進喫得很香,三百多斤的擔子挑了一天,小夥子消耗很大,趕緊接過去一陣狼吞虎嚥。

    林朔就這麼等了一會兒,裏裏外外的哭聲都差不多了,這才說道:“周令時,你起來,我有事問你。”

    “哎!”周令時用手背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

    “白首飛屍。”林朔問道,“你到底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真知道!”周令時用力地點點頭,說道,“以前我在吳家學藝的時候,我師父吳天南告訴過我,那是曹家的豢靈。”

    “原來你是吳天南的徒弟。”曹餘生忽然說道,“吳天南,算是吳家人裏唯一一個我瞧得上眼的,老頭兒今年快七十了吧,能耐不錯。”

    “曹家主,您記差了。算起來,我師父他老人家今年七十九了,快八十了。”周令時糾正道。

    “哦。”曹餘生笑了笑,“那是我記錯了,看來你確實是滇南的柳。”

    “這我可不敢瞞您。”周令時連忙說道。

    “可光知道白首飛屍的來歷,沒用。”林朔接着問道,“你親眼見過嗎?”

    “見過。”周令時說道,“我們喜馬拉雅山區裏,就有這東西。”

    “詳細說說。”

    “本來呢,我其實也不確定那東西到底是不是白首飛屍,覺着是像,可我以前也只是聽說過,沒見過。”周令時說道,“今天早上曹家主一問,我就明白了,這事兒沒得跑,肯定是它。

    說起來,我差點死在它手裏。

    那是五年前的事兒了,當時我們混得比現在好,有三十二人個人,地盤也大。

    當時我發現了一頭剛剛成年的母犀牛,那時候正好是印度犀的發情期,我當時估摸着啊,它肯定會去找公犀牛交配。

    只要跟住咯,運氣好的話,可能會找到整個犀牛羣,那可就賺大發了!

    於是我就帶着十七個兄弟,遠遠吊着它。

    結果這頭小母犀,路線還他娘挺風騷,東轉悠西轉悠,愣把我們整迷路了!

    反正整條路線,肯定是越來越北,因爲這海拔越來越高,我們人是有感覺的。

    等到了海拔四五千米了,我的弟兄們有幾個已經出現高原反應了,士氣也很低落。

    我想這麼下去不行,要不就算了,老天爺既然不肯給,咱就別去搶,來日方長嘛。

    結果就在我們往山下走的時候,空中忽然掠過一道影子!

    我當時沒正眼看到,太快了,就是眼睛餘光打了那麼一下。

    個頭應該不小,跟人差不多。

    然後我就躺下了,耳朵疼,頭也疼,心好像被人揪出來似的!

    當時我只能地上打滾,什麼事兒都做不了,滾着滾着,我就昏過去了。

    等我再醒過來,我的那些個兄弟,已經全完了。

    耳朵裏全是血,都已經結成塊兒了。

    魁首,那兒海拔太高了!

    我周令時沒用,那十七個兄弟的屍首,我真背不下來……”

    說到這兒,周令時眼圈又紅了,聲音開始哽咽。

    “你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曹餘生這時候說道,“你在雪地裏打滾,這個舉動把你救了,當時耳朵裏是不是進水了?”

    “是。”周令時吸了口氣,點了點頭。

    “沒錯,那就是白首飛屍。”曹餘生說道。

    “當時那隻飛屍,是從你們上面飛過去的?”林朔又問道。

    “是啊。”周令時點點頭,“這個我肯定不會弄錯,就是飛過去的,長着翅膀呢!”

    “哦,有翅膀。”林朔點了點頭,“好,那出事的地方,你還記得嗎?”

    “魁首,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地方。”

    “行,那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帶我們去那兒。”林朔說道,“你那十七個兄弟的仇,我順便幫你報了。”

    “謝謝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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