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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水裏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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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夜裏,林朔沒有睡覺。

    跟僱傭兵裏負責守夜的人不同,他身上披着狍子皮,遠離篝火,就坐在營地角落的陰影裏。

    八哥鳥這天夜裏沒去林子裏浪,而是老老實實地站在林朔肩頭。

    這一人一鳥身邊的石頭上,倚着一把巨大的反曲弓。

    此情此景,被早上睜眼的Anne看到,覺得好像看到了一組雕像。

    不過她沒說什麼,而是麻利地起身,去江邊打來一缸子水,和一塊毛巾一起,遞給了林朔:

    “林先生,您辛苦了,梳洗一下吧。”

    林朔點了點頭,接過東西轉身進了林子。

    “朔哥,你發現沒有。”八哥鳥的聲音從林子傳出來,“這婆娘,跟你挺默契的。”

    “……”

    “朔哥,林家三代單傳,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了。說起來,朔哥你也老大不小了。”

    “……”

    “朔哥,這城裏的鳥啊,我看挺好勾搭的,你一點頭就有。”

    “小八,你下面的鳥,是不是不想要了?”

    “朔哥我錯了。”

    ……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隨着太陽出來,地面溫度逐漸回升。

    衆人早早啓程,向着那座鐵索橋進發。

    林朔沒有選擇繼續開路,而是讓魏行山帶着三個僱傭兵在前面頂着。

    他自己則和小八一道,跟在大部隊身後,一直保持着一百米以上的距離。

    對林朔的安排,衆人不敢有什麼異議,也沒人去問緣由。

    走出去有三公里左右,臨近鐵索橋,林朔似是鬆了一口氣,步子慢慢跟了上來。

    那頭不知名的奇異生靈,在遠處盯了這羣人一個晚上,似是在觀察着什麼,現在終於離開了。

    跟大部隊匯合,衆人已經正在琢磨怎麼過橋了。

    此處的江面,算是附近最狹窄的水域,但也有五十多米寬。

    橫跨在兩岸的鐵索橋,遠處看起來還行。走到跟前一看,才發現早就鏽跡斑斑,橋面上的木板爛得酥脆,一腳一個窟窿。

    這座橋距離水面有十來米,下面的江水,不僅水流湍急,還藏着暗礁,江面上那一個個的大小漩渦,就跟一張張嘴似的,看着滲人。

    真要是掉下去,魚興許沒事兒,人肯定活不了。

    林朔走前橋邊上,發現魏行山正在晃盪橋上的鐵索。

    這個漢子的力氣極大,單手晃兩下,整座橋都被他撼動了。

    那些早就腐蝕了的橋板,隨着鐵索橋的左右搖晃,嘩啦啦往下掉。

    魏行山一看這情景,乾脆兩隻手握住了大鐵鏈子,用力搖晃起來。

    不一會兒,橋板都被晃沒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四道鐵索。下方兩根並列,原本上面蓋着橋板,左右又有兩根,原先是這座鐵索橋的扶手。

    “行了。”魏行山拍了拍手,“這幾條鏈子還算結實,這些橋板都爛掉了,反而壞事。”

    說完這番話,魏行山又回頭看了看何子鴻,說道:“何教授,我帶幾個人先摸着鐵索過去。你彆着急。等我們過去摸清楚對岸的情況,然後在兩岸打一道滑索。您和楊博士Anne小姐,用我們打的滑索過去,這樣更安全。”

    “是啊,何教授。”副隊長柳青也笑道,“這種滑索,等於是讓你們坐在三股安全繩上,用鋼釦滑過去。您放心,我們技術很成熟,別看是懸空,其實既安全又舒服。”

    “那就有勞魏隊長和柳隊長了。”何教授含笑點頭。

    自從小隊進了林子以後,魏行山和柳青的表現,逐漸受到了何子鴻和楊拓兩名學者的認可。

    尤其是魏行山這個看上去粗鄙的僱傭兵頭子,其實心很細,而且事事都爲團隊的安全考慮。

    交待完這些,魏行山背上一個裝滑索的工具包,正打算出發,卻發現林朔站在了自己跟鐵索橋之間。

    昨天白天,林朔攔在魏行山身前的那兩根手指頭,給這個僱傭兵頭子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此刻在魏行山心目中,林朔已經從一個裝神弄鬼的神棍,變成了高深莫測的奇人,而且自己還欠了他一條命。

    所以這位巨漢態度很好,問道:“林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只見林朔微微彎下腰,鼻子靠近鐵索,仔細聞了聞,然後慢慢擡起頭來:“不對。”

    “怎麼不對?”

    “有腥味。”林朔說出這三個字,隨後吩咐道,“魏隊長,你帶你的這幫兄弟,在附近林子裏砍些樹來,越大越好。其他人遠離江面,原地休息。”

    魏行山看了林朔一眼,一臉疑惑,但他沒有質疑林朔,而是看向了Anne。

    Anne都沒拿正眼看他:“看我做什麼?林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魏行山只好轉身吩咐僱傭兵們照辦。這羣兵倒是聽話,紛紛放下包,操起手斧砍刀走進林子。

    其中王勇是最後一個走的,進林子前笑道:

    “魏隊,昨天晚上沒喫好,營養不夠啊。既然是林先生吩咐,砍樹這麼重的活兒,我們肯定照辦。不過,晚上是不是能開開葷啊?”

    “給老子滾蛋!”魏行山罵罵咧咧地,一腳印在王勇的屁股上,把他踹進了林子。他自己也拿着一把手斧,跟了上去。

    現在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根據目前的路線,過了江再有五公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所以大家都不着急,僱傭兵去林子砍樹,其他人則離開江邊一段距離,坐下來休息。

    “林先生,爲什麼讓大家去砍樹啊?”柳青這時候靠了過來,對林朔問道。

    “以防萬一。”林朔看着江面,淡淡說道。

    “您能具體說說嗎?”問完這句話,柳青笑着解釋道,“您看,這種野外生存經驗,對我們這行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您要是不吝賜教的話,那等於是救我們命了。”

    林朔擡眼看了這個女人一眼。

    短髮,小麥色的肌膚,遠沒有Anne那麼明豔動人,不過這女人五官清秀,看着挺順眼,說話也中聽。

    “水裏有東西。”林朔低下頭,緩緩說道。

    在場的幾人聽到這句話,神色微微一變,彼此之間對視幾眼。

    “什麼東西?”楊拓問道。

    “還不知道。”林朔搖了搖頭,“不過小心無大錯。”

    ……

    衆人休息了兩個多鐘頭,林子傳來聲響,僱傭兵們伐木回來了。

    這羣漢子倒沒偷懶,林朔說越大越好,他們兩個人一組,扛着七棵紅皮雲杉。樹的枝丫,已經被這羣漢子處理乾淨了,只剩下樹幹,直徑都在三十釐米以上。

    魏行山一馬當先,這漢子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浸溼了,他一個人扛着一株最大的紅皮雲杉,往林朔身前一杵:

    “林先生,怎麼樣,夠大吧?”

    “還行。”林朔擡頭看了看。

    “然後呢?”魏行山喘息着問道。

    柳青看出了端倪,輕聲問道,“林先生這是要鋪橋面嗎?”

    “嗯。”林朔點點頭。

    “這多浪費時間啊。”柳青不解道。

    林朔眉頭微微一皺,正要說什麼,卻聽Anne說道:“林先生應該是想過橋的時候,讓我們腳下有餘地吧?”

    林朔看了Anne一眼,神情略有一些意外,隨後點頭道:“沒錯,否則人就這麼過去,不管是摸着鐵索慢慢走,還是掛在吊索上滑過去,都沒有閃躲的機會,那就是活靶子了。我到時候腳下不穩,也照顧不好你們。”

    “真有這麼危險嗎?”柳青問道。

    林朔緩緩環視衆人,說道:

    “附近五公里就有村莊,按理說,這裏是交通要道,這座橋不應該這麼荒廢。可橋面爛成這個樣子,沒人修沒人管,你們不覺得反常嗎?”

    “有道理。”魏行山似是明白過來了,“不是因爲橋廢了,所以沒人走。而是因爲沒人敢走,所以橋廢了。”

    林朔瞟了一眼魏行山:“你腦子怎麼忽然清楚了?”

    “嘿。”魏行山乾笑一聲,沒接茬。

    “我贊同林先生的做法。”何子鴻老人這時候開口道,“不管如何,修橋鋪路,功德無量啊。況且,這座橋我們不止走一趟,還有返程呢。不如大家一起幹吧。小楊,你幫林先生測繪一下橋面的寬度。”

    “是,老師。”楊拓應了一聲,從包裏翻出了一把卷尺。

    “當心!”

    就在楊拓靠近鐵索橋的時候,林朔忽然神色一緊,一把將楊拓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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