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行山絕望地朝自己胸口看,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沒想到我這兩百來斤,今天交待在這兒了!
然後他就低頭看到了那支弩箭。
碳素箭頭烏黑鋥亮,箭身因爲驟然受阻,還在高頻率地顫抖,發出“嗡嗡”的嘯叫聲。
阻止這枚弩箭繼續深入的,是兩枚手指頭。
一枚中指,一枚食指,好像一把鐵鉗,牢牢夾着這支弩箭。
順着手指頭,魏行山往旁邊瞧過去,他看到揹着巨弓的林朔,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了自己身邊。
林朔慢慢地收回手指,把夾在手指的弩箭往地上一扔,隨*了握拳,抖了抖手。
他的兩枚手指內側,各有一道烏黑的灼痕。
林子裏一片寂靜,周圍似乎全都靜止了。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朔的手指頭上……
魏行山率先反應過來,猛地發出一聲怒吼,狂奔出去,一腳就把王勇踹出去四五米遠。
從手上傢伙走火到現在,王勇整個人都是懵的,這一腳倒是把他踹醒了,臉上現出驚喜:“魏隊你沒事啊!”
“老子尿都快嚇出來了!”魏行山慘白着一張臉,繼續撲了上去,掄起砂鍋大的拳頭一頓猛錘,“王勇!我操你奶奶!””
王勇也是一個一米八的壯漢,但在魏行山面前就跟個小孩似的,抱着腦袋,嘴裏哀嚎道:
“魏隊!走火!真的是走火!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啊!”
“我知道你小子不敢!可你對自己人擡傢伙,就是他娘欠收拾!”魏行山手裏不停,一頓老拳把王勇揍得嗷嗷慘叫。
周圍沒人拉架,其中大多數人,心思還沉浸在林朔的那兩枚手指裏。
他們雖然知道林朔不是一般人,但兩枚手指硬接*的弩箭?
這也太超乎常識了!
這還是人嗎?
大家遲遲迴不過神來,就連一向對林朔的各種表現胸有成竹的Anne,看向林朔的眼神裏都閃着一絲錯愕。
等大夥兒回過神來,魏行山已經揍完人了。
這個巨漢甩着拳頭,回到林朔跟前。
林朔擡起眼皮,淡淡地看着他。
“你放心,我下手狠,夠他受的。”魏行山衝林朔點點頭,然後嘴角抽了抽,神色略顯掙扎,低聲道,“林先生,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你欠我一條命。”林朔說道。
“我記下了。”魏行山悶聲說道。
“讓你的人管好手裏的傢伙。”
“你提醒的對。”
“向東走。”
“聽你的。”
……
十九人的獵人小隊,重新在崇山峻嶺間開始跋涉。
林朔依然走在最前面,肩上站着一路以來少言寡語的八哥。
身後的那羣人,跟他之間的距離,比之前更遠了。
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無意地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林朔並不介意目前這個狀況,他知道,剛纔自己的表現,有些嚇到他們了。
不過如果不那麼做,他們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聽話。
之所以堅持讓這羣人繞路,是因爲林朔聞到了西北方傳來的那縷氣息,也察覺到了對方的強大。
哪怕在深山老林裏,這種奇異生靈也極爲罕見,而且往往不喜歡人類打擾。
它不是此行的目標,林朔決定放過它,同時,也避免隊伍出現不必要的傷亡。
林朔在前面安靜地開着路,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擾那頭奇異生靈,一直到天色漸晚。
眼前出現一條曠闊的大江,應該是黑龍江在俄羅斯境內的某條支流。
在暮色下遙遙北望,據此大概三公里不到,能依稀看見有座鐵索橋橫跨兩岸。
美女Anne快跑幾步,趕到林朔身前,詢問他是不是可以在附近紮營。
得到林朔的認可後,Anne回去通知大夥兒。大隊人馬停下腳步,各自忙碌起來。
人多力量大,僱傭兵們配備的手斧砍刀,很快就在江邊清理出一片寬敞的平地,又搬來不少木柴,燃起一堆篝火。
僱傭兵們在魏行山的命令下,檢查手裏的武器,以免再出現走火的事故。
尤其是那十二把軍弩,魏行山更是親自檢查了一遍,嘴裏唸叨着:“德國佬的東西,也不是那麼可靠啊。”
遠東的夏末秋初,一旦夜幕降臨,溫度就驟降下來。
武器檢查完畢,大家圍坐起來。篝火熊熊燃燒,帶來的溫暖讓衆人臉上逐漸出現了笑容。
這次進山原本沒有過夜的打算,大家也就沒帶帳篷,不過口糧倒是很充足。衆人包裏裝着的,是一種國產的軍用自熱口糧。
這種軍糧不需要明火加熱,只要在袋子注入些水,就能產生熱量,加熱內包裝裏的主食。另外還有午餐肉、餅乾之類的零食,種類繁多。只要不是天天喫,味道還是可以的。
林朔坐在營地角落裏的一塊石頭上,靜靜地看着他們加熱軍糧。
能跟林朔一樣不用自己動手的,還有何子鴻。他學生楊拓,正在忙前忙後地照顧着這位老人。
這一天下來,老教授似是累壞了,癱坐在篝火旁喘着粗氣。
Anne走到林朔身邊,兩隻手裏各拎着兩袋軍糧:“林先生,八爺,你們挑挑,要什麼口味的?”
八哥把腦袋一偏,終於開口說話了:“婆娘,我們不喫這個。”
“八爺看來心情好些了。”Anne莞爾一笑,“不過八爺,不喫飯怎麼行呢?”
“小八說得沒錯,我們不喫這個。”林朔搖了搖頭,“這東西營養不夠。”
“林先生,您說笑了。”柳青走了過來,微笑着說道,“這是軍糧,每份一千多大卡呢,我一餐都不敢喫一整份,否則沒幾天就胖起來了。”
林朔沒有反駁什麼,而是站起身來:“我去找點喫的。”
“林先生,這深山老林的,一時半會兒您去哪兒找喫的啊?”柳青奇怪地問道。
“讓林先生去吧。”Anne擺了擺手,“這種事情難不倒他的。”
林朔帶着小八走進林子二十來分鐘,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這一人一鳥又從林子裏回來了。
與空着手去不同,他回來的時候,肩上扛着一隻狍子。
這隻狍子個頭不小,比一般的山羊大,看上去有六十多斤重。
藉着篝火的亮光,林朔扛着這隻狍子來到江邊,亮出腰間藏着的匕首,一番抽筋剝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