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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章手談(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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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利赫站穩了身形,不往前走了,林朔當然也跟着停下來了。

    周圍五十多個戰士,這就慢慢合攏過來了,在曬漁場周圍圍了一圈。

    林朔觀察了一下他們,看到這夥人,他就感覺跟十年前,在喜馬拉雅山區看到周令時茅大海他們似的。

    這些人都跟薩利赫一樣,乾瘦乾瘦的,鬍子拉碴,身上的衣服姑且稱之爲戰袍,也是破破爛爛的,而且一律灰撲撲的,本來什麼顏色已經很難辨認了。

    再看他們身上帶着的武器,花樣還挺多。

    彎刀、長矛、破甲錘、弓箭,但凡是以前騎士們在馬戰時能用上的傢伙什,都有。

    可這些武器的保養,林朔作爲內行人一看就知道情況,不怎麼樣。

    就比如說此刻薩利赫從同伴手裏取過的這柄彎刀,問題就很明顯。

    彎刀跟長劍不同,這原本是馬戰的兵器,刀刃爲什麼要彎,要得就是兵刃的重心靠後。

    這樣人在馬上一刀揮砍出去之後,再回刀就容易不少,不會一刀出去把揮刀人在馬上的重心也給帶偏了。

    所以彎刀在馬上,就比一般的長劍砍刀趁手,可要是在馬上對面廝殺,這東西還是怕長槍。

    人在馬上互相對衝,一寸長一寸強,長槍隨着馬的衝勢一下捅過去,那是最霸道的。

    而在步戰中,彎刀和長槍就反過來了,一般來說,長槍怕彎刀。

    因爲彎刀回刀快,人隨刀走那是連綿不絕,而且攻守兼備。

    但凡能擋上一槍,彎刀就能貼身了,而長槍最怕對手貼身。

    兵刃的道理就是如此,不過林朔這會兒看薩利赫手上的這柄彎刀,就知道這不是彎刀的最佳狀態。

    流傳時間太長,砍人也太多,刃口不斷翻卷又不斷被磨平,刀身下半截越磨越窄,而走弧度的上半截卻變化不大。

    這就造成這柄彎刀的配重,已經跟原來最初設計出來時候不一樣了,重心太靠後,揮刀出去那一下喫不足力道。

    換句話說,就是這柄彎刀在揮擊的時候,力道會打一點折扣。

    而在場的這麼多戰士,幾乎人人身上有彎刀,雖然也都不是最佳狀態,可都比這把刀要好,結果薩利赫偏偏選了這柄最不趁手的。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於是林朔就大致明白對方什麼意思了。

    長槍對彎刀,長槍是喫虧的,所以薩利赫會用這種不趁手的彎刀,暗中彌補長槍的劣勢。

    所以這人其實沒惡意,弄得這麼神神叨叨的,說白了就是在考驗自己。

    膽量、眼力,這是頭兩項,接下來要考驗的,就是手上的能耐了。

    對此林朔不僅有些啼笑皆非。

    自從自己在廣西當了六年教師,給學生們出了六年試題之後,再次出山,似乎一直在被考驗。

    先是被老丈人考驗、然後是西王母的考驗、最近是親孃的考驗,接下來則要代表人類文明,接受女魃文明的最終考驗。

    所以目前大致上是這麼一個狀況:一個求學二十多年的高材生,一路通過小學、中學、大學的各種考試並且成績優越,眼看要去答辯博士論文了,忽然有個幼兒園的老師問他,一加一等於幾。

    問題當然很簡單,可並不是每個研究生都有這個耐心,而且有些研究生還會想岔了,以爲是哥德巴赫猜想的那個一加一。

    比如昨天的龐威瑟,可能就是想岔了,結果雙方大打出手,教廷死了九個人。

    薩利赫揮了幾下手上的彎刀,擡頭對林朔說道:“你也挑選一把武器吧。”

    林朔衝左手邊的一個戰士點點頭,看中他手裏的那杆長矛了。

    說是長矛,其實有點夠不上,因爲這是在場所有長武器中,唯一一個沒有鐵質刃口的。

    就是一根兩米左右的木棒子,頂部被火碳化之後再磨磨尖。

    左手邊這位戰士也點點頭,把手上木矛給拋過來了,林朔接過之後過目掌眼。

    居然還行,胡楊木的杆子,油封了三年以上。

    這種木矛的製法,其實挺容易陰人的。看上去賣相不好看,可實際上分量不輕,韌性也好,木矛底部人家還暗暗塞了一端鉛,配重整得還挺順手。

    這一矛刺出去,別看它沒鐵質槍頭,可既然主人已經是九境的水準,那照樣一矛一個窟窿眼。

    當然了,東西再好也分跟什麼東西比較,跟林家的黑鳳鐵槍相比,這就是個玩具。

    林朔持矛在手,對薩利赫說道:“請吧。”

    薩利赫卻搖搖頭:“距離不對,你我此時間距不足十米,這樣長槍喫虧,你再退後一些。”

    林朔都聽樂了,不過還是抑制住了臉上的笑意,並且客隨主便,往後退了三步。

    等到放足了十米距離,林朔又說道:“請吧。”

    “林家傳人是客人,客人先攻。”薩利赫說道。

    林朔這會兒已經被這人弄得沒什麼脾氣了。

    這人說他是井底之蛙,那未免過於刻薄,畢竟他本身的修爲確實高,只是在林朔面前,這就有點尷尬。

    所以林朔只能收着力,也把自己壓制到九境巔峯的水平,然後啓動、挺矛、扎刺。

    這一整套動作,從他八歲開始就練習了,到現在怎麼說也得有上萬次。

    所以動作無比標準,身體上的每塊肌肉的調動都完美無缺,而且每一分力量的調配都很適度,最後呈現出來的這一矛突刺直取對手胸口,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沒超過九境的範疇。

    打架打得這麼老實,其實林朔已經很多年沒體會過了,也挺好。

    而薩利赫敢放林朔十米,人家顯然也不是泛泛之輩。

    這位馬穆魯克傳人甩手一刀撇出去,就把林朔的木矛給盪開了,緊接着團身欺近,連人帶刀就撞進了林朔懷裏。

    就這一手,要是擱在十年前,林朔就沒招了,閉目等死。

    高手交鋒打得就是那一瞬間,出手那一下一旦選擇有問題,那敗亡是非常快的。

    林朔剛纔這平平無奇的一矛,就是典型的取死之道。

    林家人真要是對上彎刀,肯定不會這麼打。

    林朔今天敢這麼玩,是因爲他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修力九境巔峯的林朔了。

    儘管身體力量和速度被壓制在了九境的範疇,可他的動態信息的處理能力,早已今非昔比,而這個東西沒法放水。

    以前跟這種同爲九境巔峯對手戰鬥,林朔得靠算,用各種辦法提前預測出對手會怎麼打,然後整體上針對。

    現在他已經不用算了,就跟下棋似的,見招拆招就行,因爲反應速度和思考速度完全跟得上實時戰況。

    五感早已提升到了另一個境界,薩利赫此時迅捷無比的動作,在林朔的感應之下,這就是早上公園裏老太太的太極拳。

    於是林朔就得出了一個判斷,如今對方這個刀路,要是自己依然把速度力量壓制在九境的範圍,那林家的長槍術確實沒辦法應對。

    這是叫殺,自己這盤棋已經死了。

    於是“咔”地一聲響,等到周圍圍觀的戰士們聽到這個動靜,戰鬥結束了。

    林朔手裏的那杆木矛,被他硬生生地掰成了兩截。

    長槍變雙槍,林朔家裏的黑鳳長槍是有機括的,隨時能拆分成兩柄短槍。這杆木矛沒有機關,林朔乾脆就硬掰了。

    緊接着左手木棍架住了對手抵住自己咽喉的一刀,右手短矛的尖端,則頂在了對方左胸心臟的位置。

    這套路林朔使了不止一回了,之前對付章進也是這一手,長槍賣破綻誘敵,雙手短槍決勝。

    不過跟章進那一場比鬥情況不同,這會兒是在人家地盤,這時候戰鬥要是贏了,那事情可能就輸了。

    所以一招得手之後,林朔趕緊退後三步,雙方在旁人眼中等於是乍合乍分,中間發生了什麼都沒看清楚。

    他們只看到了一個結果,那就是林朔手裏的長矛斷了,而薩利赫手裏短刀無恙。

    這就叫勝負已分。

    獵門總魁首抱拳拱手:“馬穆魯克傳人果然非同凡響,長槍對彎刀,我輸了。”

    林朔這話一點毛病沒有,因爲確實長槍沒贏,他是靠雙手短槍術贏的。

    而薩利赫是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畢竟胸口還隱隱作痛呢,他手撫胸口微微彎腰,還了個禮,正色肅容道:“林家傳人名不虛傳。”

    林朔笑了笑,往左手邊走了幾步,來到那個借給他木矛的戰士面前。

    “不好意思,矛斷了,不過這帳你別找我算。”林朔把手裏的兩截木杆子塞還給這人,然後指了指薩利赫:“他弄斷的,你找他賠。”

    這個戰士這會有些不知所措,而薩利赫臉上的肌肉則抽搐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說道:“我賠。”

    “那就好。”林朔點點頭,對馬穆魯克傳人建議道,“那咱先談談事情?”

    薩利赫側過身子,伸手往身後的屋子一引:“還請林總魁首進屋議事。”

    “好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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