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別慌,我看問題不大。”饕餮說道,“實在不行,你讓我二弟去外面抓個廚娘過來,咱請個槍手嘛,事後咱殺人滅口,我把廚娘吞了,然後就說這頓飯是你親手給兒子做的,誰要是敢說不是,我再吞了那小子。”
“大哥,咱現在是寵物了,不再是以前的兇獸。”混沌說道,“您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別對人類喊打喊殺的。”
“哦,忘了這茬了。”饕餮嘴一咧,“主人,您別見怪啊,我剛睡醒,腦子還糊塗着。”
“哎呀你們幾個盡幫倒忙了。”窮奇說道,“我覺得吧,既然主人是娘,客人是兒子,那娘給兒子做飯喫,就無所謂好喫不好喫的,再難喫的東西,兒不嫌母醜,他也不會褒貶。”
“道理是這樣沒錯。”混沌說道,“可咱總得爲主人着想,你們是不瞭解情況,我清楚啊。
她這個娘啊,作爲修行上的領路人,那還算高明,可作爲親孃,我說實話,絕對不稱職。
兒子尚在襁褓呢,她就離家出走了,兒子對她都沒什麼印象。
眼下好不容易重逢了,她總得給自己兒子留個好印象吧?
結果下廚做頓飯,端上去的那不叫玩意兒,這不就勾起她兒子不好的回憶了嗎?
這個娘,那是真不會當娘啊。
那這場重逢,不就砸了嗎?
你們想,這對母子很早就分開了,感情本來就淡,再來這麼一出,那關係就再也無法修復了,裂痕會越來越大。”
混沌這麼一說,就把白髮女子的眼淚給說出來了。
她沒心思做飯了,把菜籃子往竈臺上一放,看着窗外怔怔出神,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二哥,你怎麼什麼話都說呢?”白狗走到女子身邊,用腦袋蹭着女子,“主人,您不要難過。”
“良藥苦口嘛,這話我不說誰說呢?”中年男子說完之後,身周空間蕩起一片漣漪,這人也化形成爲一條花狗。
這條花狗往地上一趴,擡頭說道,“主人你別哭了,看我打個滾兒怎麼樣,保證讓你開心。”
“二哥,我覺得你打滾沒用,哄不好。”黃狗輕聲說道,“要不咱四個一起打滾吧。”
“好主意,你們聽我口令啊,必須要整齊。”黑狗也往地上一趴,“一、二、三,走!”
看着這四條狗整齊劃一地在地上打滾,白髮女子還真破涕爲笑。
只是這笑是被逗出來的,心裏的事情還在,她幽幽嘆了口氣,把菜籃子裏的食材一一取出來了。
食材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她剛剛涉獵廚藝不久,爲的就是兒子來了能親手給他做頓飯喫,太稀奇的東西也不會做,專門練了四個菜一個湯。
糖醋排骨、紅燒黃花魚、涼拌海蜇頭、蒜泥炒青菜,這是四個菜,湯是榨菜蛋花湯,都是江南很尋常的下飯菜。
要飽家常菜,要暖粗布衣。兒子自打落生之後,她只給兒子喂足了一年奶水,斷奶之後的喫食,她是沒做過的,今天想補上。
她調味確實沒天分,也沒人教她,唯一一個試喫的還是個馬屁精,所以她下料不知道輕重,不過刀功是絕對沒問題的。
今天排骨買過來是整扇的,擱到案板上,進一步處理之前得先剁開。
她拿着菜刀的手,剛剛舉起來還沒落下去,就開始抖了。
她是獵門古往今來最強大的修行者,如今這一刀舉起來卻落不下去,手抖得不行。
不光是手抖,剛剛收進去的眼淚也忍不住了,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身後,兒子出現在廚房裏。
林朔擡手替她摘下了菜刀,然後把案板拖到了自己面前,柔聲說道:
“娘,您要是再哭,這排骨就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