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且不說這位
太子殿下的心腹阮先生都跑了,就哪怕是太子殿下僥倖能夠力挽狂瀾勝出了——
剛纔他們也都看見了聽見了,這人連對着朝臣都能下毒手,一看就不是什麼明君聖主,哪怕他們捨命維護,也哪怕是這人最後真的能上位成功了,誰還敢指望他不成?就這種人品……
御林軍中間一片騷動。
那替身看在眼裏,已然是有些慌了。
然後,再下一刻,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先扔了手中兵器,隨後就噼裏啪啦一頓響動,衆人紛紛棄了兵器並且跪了下去。
他們這一跪倒,起先被他們護在中間的假梁元軒就鶴立雞羣一般,顯得十分突兀了。
突然完全的暴露在了衆人面前,他腳下下意識的倒退兩步。
梁晉面無表情的揮揮手:“拿下!”
林昉帶人立刻圍了上去。
假梁元軒目色一寒,還在極力的做最後的掙扎,高聲斥道:“本宮是你長輩,你爲搶奪皇位,逼供造反,今日就算本宮不幸事敗,你以爲你會有好下場嗎?”
一個冒牌貨而已,這時候倒是氣勢端得很足。
梁晉哪裏會理會他。
眼見着他被林昉按下了,倒是旁邊倖存的幾個朝臣互相小聲的嘀咕了兩句便有人憂心忡忡的站出來諫言:“太孫殿下,此人雖然不仁且殘暴,可手足相殘……到底也不是什麼光彩事,何況太子他早年威望極盛,若是……”
梁元軒做了十幾年的太子,還是手握重權,縱橫朝堂的那種,而梁晉僅僅是梁帝在不得已的情況下給了個儲君名分的後生晚輩,現在又人人都知道這位太子殿下回歸,並且要於今天登基爲帝。
雖然今天宮裏的事,知情人都看出來了,這位太子是喪心病狂,不得手段的,可回頭等事情真的傳出去,保不齊就有不懷好意的人惡意曲解抹黑,那樣對梁晉而言卻是大大的不利的。
假梁元軒自知死路一條,這時候反而惡意的勾脣冷笑起來,挑釁似的看向梁晉。
梁晉卻完全不爲所動,只轉頭看了他一眼就漫不經心道:“本宮說過了,此人的太子身份是冒認的,雖然本宮殺他合情合理,但既然幾位大爲一心一意替本宮的聲望着想,本宮也是領情的。他的主子,便是方纔已經逃走的那位阮先生,此人本宮以前就同他打過交道,知道他剛愎自用又甚是狠毒,哪怕是對手裏有用的棋子也不會放鬆警惕的,爲了控制這沒棋子,他一定會給此人長期餵食慢性毒藥。”
他說着,又環視一眼在場的幾位朝臣:“這樣吧,公允期間,這個人本宮就不沾手了,幾個大人都是見證,自始至終本宮可沒對他做過什麼,現在就將他交給諸位,你們輪番看管,且看看他是是否會有毒發的時候。畢竟……如若真是本宮的太子皇叔,他又怎麼會人餵了毒藥並且還聽人操縱呢,諸位大人說是吧?”
梁元軒行事作風強勢又霸道,從來都只有他挾制別人的份兒。
如果真的證明這人是服用了別人給的慢性毒藥,確實已經可以間接證明他的身份是有問題的。
幾個朝臣互相看看,都覺得可行,便相繼點頭:“殿下寬仁,臣等願意。”
梁晉頷首,左右看了看,就指向右邊不遠處的一座偏殿:“那就就近將他關在此處吧,殿外本宮會加派人手整個圍起來,但是爲了避嫌,在此期間本宮的人一個也不會進那殿裏去。”
頓了一下,又補充:“哦!聽了這些賊子慫恿驀然對大胤邊城用兵的任劍銘,本宮已經於兩日之前叫人去鄆城將他給綁回來了,現在就在路上,快則三日,慢則五日左右,就能把他帶回來。邊境戰事究竟因何而起,等他回來也可當面與此人對質,所以諸位大人一定要將他看好了。”
他下的命令是讓人在兩日之前動手,因爲傳信回皇都,最快的渠道也得兩人左右,所以正好可以趕得及在這之前對周暢源封鎖消息,同時也可省得這皇都裏出事的消息傳到了鄆城反而讓任劍銘給逃了。
假梁元軒自然沒想到這個皇太孫年紀不大,居然不聲不響的做事這麼果決,免不了心下又的暗暗一驚。
梁晉沒工夫在這裏跟着耗,安排好了就徑直專設往門外走,一邊邀請蕭樾:“我南梁宮中眼下起了變故,想必晟王此行也甚是掛心賢妃娘娘安危吧,正好此間諸事已了,本宮給您引路送您去關雎宮和娘娘見面。”
就算他掌權之後會和大胤方面交好,卻也不準備暴露他和宜華之間的淵源和情分,省得那些朝臣們又互相揣測着要不放心了。
“本王確實甚是掛念皇姐,那就有勞太孫殿下了。”蕭樾從善如流的略一頷首。
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那道門,從這殿前廣場上走了出去。
曲林和林昉留下來收拾這裏的爛攤子,楊楓亦步亦趨跟着來梁晉。
等出了那道門,梁晉就又免不了微微沉了臉,剛要轉頭吩咐楊楓趕緊去靈堂那邊看看,走在旁邊的蕭樾已經開口:“本王已經讓雷鳴趕過去了,畢竟是朝廷超過三分之二的重臣都在那裏,那些侍衛只要是沒瘋,就不至於不聽勸。”
周暢源以前做事都是偷偷摸摸的,以他的身份,能有多少心腹高手可用?尤其今天這樣的情況,好手肯定都留在他自己的身邊保命用了,蕭樾估摸着不僅僅是剛纔在太極殿前面的那些御林軍是受他脅迫的,就是派去看管靈堂那邊的人手也應該只能是用宮裏的。
他進宮之後知道周暢源把朝臣分了兩批,除了糊弄梁晉中計的少數人外,其餘的都被哄着去了靈堂,就立刻先讓雷鳴帶了一些人趕過去了。
既然他早有安排,梁晉自然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多謝。”
也顧不上多說。
他們彼此都知道周暢源的底細,自然猜測他要逃走就必然不會落下宜華來。
梁晉這邊心急如焚,蕭樾也不再多言,兩人也是疾步往關雎宮的方向走。
而彼時的關雎宮內,周暢源已經踉踉蹌蹌的奔進了正殿裏。
他一腳跨過門檻。
本來面如死灰的王修齊看見了他,他以前沒當面見過這個人,不很確定對方的身份,於是就手下微微一動,低頭去給宜華遞眼色:“就是他?”
那短刀鋒利,刀鋒就緊貼着宜華的皮膚,他手下稍稍一動,宜華頸邊立刻就見了紅。
她卻只是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後冷靜的吐出一個字:“是!”
周暢源一看宜華受傷,雖然不是什麼重傷,也是一瞬間心跳都停滯了,眼睛通紅的暴怒出聲:“你放開她!”
這一刻,他同時卻是腦中靈光一閃,忽而蹦出一個念頭——
這真的是王修齊挾持了宜華嗎?會不會是宜華和這王家的小子合謀騙他的一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