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通紅,臉上因爲壓抑着憤怒而顯得表情有些猙獰,似乎極想要撲上去廝打宜華,卻又知道對方的身份不簡單而不敢貿然動手,就只是目赤欲裂的死瞪着宜華,聲聲泣血的控訴:“宮裏貴人的事,我們平頭百姓哪敢摻合?我娘雖然知道了賢妃娘娘的祕密,也不敢聲張,本來出宮之後也是打算將這些事都爛在肚子裏的。可是我小妹長到六歲的時候生了一場重病,娘到處尋醫問藥也治不好,最後走投無路之下就說她去求宮裏的貴人,太醫院裏的太醫醫術高明,請動了太醫,小妹可能還有救,可是……可是……”
她大約是真的悲痛,話到這裏,就哭軟在地,泣不成聲。
男人伸手扶住妹妹,也因爲憤怒而紅了眼睛,咬着牙,腮邊肌肉僵硬的鼓起來,一字一句的道:“我娘雖然只是個伺候人的僕婦,卻也知道宮裏的貴人我們得罪不起,她原也沒準備泄露賢妃娘娘的醜事的,那時我卻不信她能憑着曾經的舊交情就請動了宮裏的娘娘幫忙找太醫,我娘這才說的她手裏抓着賢妃娘娘的把柄。可是就那一次……她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我們找不見她,小妹也隔了沒幾天就病死了……”
這男人如今已經年近三十,十年前也到了懂事的年紀,自家老孃揚言掛着宮裏賢妃的把柄去威脅賢妃幫他們請太醫,結果卻一去不回,他只要不是太蠢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所以,老孃失蹤之後,他也不敢報官尋找,倉促間只帶着妻兒和另一個妹妹搬到了更偏遠的村子裏躲避災禍。
因爲宜華一直不做聲,燕北就不得不再度站出來質問:“所以,時至今日,你們又爲什麼突然站出來了?”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是已經半點不敢掉以輕心了,王皇后不是個完全沉不住氣的人,她現在既然針對宜華髮難了,就必然會將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位,十有八九,這雙兄妹的身份是真的,這裏對方不太可能留下破綻。
而果然不出所料,不等男人回答,王皇后已經代爲開口:“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是事有湊巧,頭兩個月有將一塊玉墜拿去典當,輾轉之下東西流了出來,被認出來是出自你們大胤宮廷御用工匠之手,並且墜子上刻了賢妃的名諱。府衙的人順藤摸瓜的逐步追查,在城外亂葬崗附近的山坳裏挖出了那婦人的屍體,雖然屍體已經化爲白骨,但她身邊也還留着一些可以證明身份的物件和痕跡,已經確認了身份。”
說話間,她緩緩的看向了梁帝。
梁帝的臉色一直陰沉的可怕。
他倒不是對宜華有怎樣特殊的感情,而實在是被戴了綠帽子的憤怒刺激着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把那個男人揪出來才肯罷休的,要不然——
他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哪怕顏面盡失,這一刻,他也在極力的壓抑控制脾氣。
他手指更加用力的抓着座椅的扶手,片刻之後沉着一張臉側目給陸啓元遞了個眼色。
陸啓元會意,也是早有準備,就將藏在袖子裏的一個小盒子掏出來,打開了,呈到燕北面前。
武曇也跟着擡頭看過去。
那玉墜的個頭不大,雕刻的是麒麟的圖案,雖然這種大小的玉墜,女子用來做荷包或者香囊的飾物也可以,但幾乎不會有女子用這樣的圖騰做裝飾,反而是男人拿來用做扇墜子什麼的多。
那墜子的玉質很好,瑩潤剔透,並且上面的雕痕也已經摩得很平緩了,顯然是經常被人捏在手裏把玩的緣故。
梁晉也擡眸看過去,眼中波光連閃,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武曇將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見狀就只唯恐他失控,斟酌之下就不動聲色的先上前一步,輕聲與燕北說道:“此事確實有些蹊蹺,要麼……大人您先單獨跟長公主殿下談一談吧?”
宜華不說話,必然是有原因的。
現在必須先問明白她的意圖和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