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的想要剋制,她需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的把所有事情的思路都捋順了再做判斷。
可是蕭樾握着她的手臂,用這種深刻的眸光注視她的時候,她卻只覺得心裏難過又委屈,只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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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人的習慣,真的是一種太可怕的存在了,短短几個月而已,她在他面前竟然已經放任自己到這種程度。
如今她人在這裏,舉目無親。
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所有的依靠和寄託,可是頃刻之間,兩人之間就劃開了楚河漢界的距離,逼着她只能往後退。
她瞪着他,吸了吸鼻子,卻一直沒有哭。
“武曇!”蕭樾的心裏此時也並不比她好過,可是這個局面,唯一能替他作證的武青林遠在千里之外,擺在面前的卻是鐵證如山,他怎麼解釋都不可能打消她心裏的敵意和戒備,甚至於還可能把事情鬧大,所以,他就只能儘量的試圖安撫:“你先什麼也不要想,本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惡劣,事情也不會發展的那麼遭。過幾天,等過幾天回了大胤,本王再跟你細說這些事,好不好?”
“我等不了回去了,如果你還有的解釋有的辯駁,那就現在說吧。”涉及她父兄的安危,武曇是半點也不能忍的,尤其蕭樾隱藏的這些祕密剛給了她太大的衝擊,這一刻,她需要一個站得住腳的解釋來平復自己胸中那些可怕的猜疑。
她仰頭迎着蕭樾的視線,整個神情語氣都咄咄逼人:“爲什麼叫人去南境,爲什麼監視我父兄?你到底想要對他們做什麼?之前你答應我你會考慮的,所以……現在是已經有了最後的決斷了是嗎?”
本來是質問,可是情緒卻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洶涌。
虧得那天在陵川城,她都那般艱難的抉擇過,想過只要能避開他跟她父兄的衝突,她就可以隨他一起回到邊關生活……
現在回頭想想,當初她的那些所謂遷就和讓步都顯得那麼幼稚和可笑。
說到底,男人的眼光和女人的世界總是相左的,他有他的骨氣和抱負,想要和皇帝一爭長短,本就無可厚非,幼稚可笑的是她——
居然曾經天真的以爲能憑着他對自己的喜歡說服他打消這樣的念頭。
也許是蕭樾的表面功夫做的太好,平時對她縱容的太過了,纔會讓她一度迷失,甚至生出那樣不切實際的想法來。
天下和女人……
在一個男人的心裏,尤其是在蕭樾這樣的天之驕子心裏,本來就是沒有可比性的吧!
他高興了的時候,可以把她寵上天,聊做消遣而已,真的和他的野心還有抱負比起來……
蕭昀可以拿自己的太子妃之位和朝臣做交易,從本質上,男婚女嫁不都是如此麼?
當年面對和蕭昀的那樁婚事,武曇很冷靜也很清醒,可是她現在看着蕭樾,卻打從心裏起盼着他能給出一個說的過去的解釋……
好像在她的潛意識裏,已經沒把蕭樾和蕭昀當成是一樣的人。
只不過——
最終蕭樾還是讓她失望了。
她一直忍着不叫眼淚掉下來,蕭樾探出手去,以指腹撫過她的面頰,無奈道:“武曇!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聽話,先別鬧。沉櫻的婚期定在九月初六,只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了,等這件事辦完,本王答應你,回大胤之後就跟你好好的來談這件事,我把什麼都告訴你,好不好?”
“不好!”武曇嚷了一聲,眼淚終於繃不住的決堤而出,“我要你現在就告訴我!你解釋啊!告訴我,你究竟是在謀劃什麼,你究竟要如何對付我的父親和兄長?”
如果換個人,蕭樾會搪塞她說他其實只是在防範南梁人才叫雷鳴過去盯着的。
可是這樣的說辭,武曇不會信,她不會相信他單純只爲了防範南梁人就需要派人事無鉅細的去盯梢武勳父子……
“等回去再說!”蕭樾拿手指去抹她臉上滾落的淚痕。
淚水是鹹的,浸入他指腹的傷口,絲絲縷縷的疼。
他看着她哭,這感覺就好像又從血液裏逐漸蔓延到心上,又澀又疼。
他彎身下去,蹲在她面前,伸手將將她擁入懷中抱一抱。
武曇雖然站着沒動,卻是毫不猶豫的一把將他推開了,仍是固執的堅持:“我要你現在就說!”
方纔的爭吵聲激烈起來,隔壁屋子裏的青瓷和藍釉也都聞聲跑了出來。
燕北睡醒過來,也剛好進了院子,快步走到門口看見暖閣裏散落滿地的信件,不由的就倒抽一口涼氣,神色也凝重無比。
所有人都不敢往裏進,全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等在屋子外面。
在她父兄的問題上,武曇算是油鹽不進了。
蕭樾與她對視良久,眼見着是哄不住了,無奈之下,就只能深吸一口氣,苦笑着問她:“若是這江山會落到本王的手裏,這樣不好麼?”
武曇被他問的怔住。
她承認他現在的處境艱難,要徹底擺脫皇帝的打壓和迫害,最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取而代之。
否則——
就算他們避到了陵川城去,性命也是時刻懸於別人的刀鋒之下的。
蕭樾不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她其實也不想。
只是……
短暫的沉默之後,武曇就摒棄掉了這些想法,她拿袖子使勁抹了把眼淚:“我不知道好不好!這天下到底是誰的跟我沒有關係,我一點也不關心更不在乎,我就只想知道,若是將來我父兄擋了你的路,你……會對他們下殺手嗎?”
“不會!”蕭樾脫口回她,沒有猶豫,但又唯恐她不信,就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本王保證!”
他之所以必須鋤掉武勳,癥結並不在於武勳會是他皇權路上的絆腳石,而是因爲這個人心術不正,已然不配爲人。
所以,這句話,他不算誆了武曇。
武曇亦能看到他神情之間的懇切。
他看着她的眼神,也是情真意切的,寫滿疼惜與無奈。
“可是……我已經不敢再相信你了。”可是下一刻,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又再哭了出來,“我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又有哪句話是假的,你能騙我一次,就能騙我第二次第三次,是不是?”
說完,也沒等蕭樾反應就大力的一把推開他,埋頭往外衝去。
蕭樾本來就是蹲在那的,被她推了個踉蹌,險些跌倒,等站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奪門而出。
青瓷和燕北他們倒是都在門口,可是這個狀況之下,誰也不敢貿然出面去攔她,就只是本能的匆忙避讓。
蕭樾站起身來,看着暖閣裏亂糟糟的一屋子,就更是心裏心煩意亂,嘆了口氣正要擡腳往外走,不想武曇已經去而復返,埋頭又進了屋子。
她眼圈紅紅的,這時候已經止了眼淚,臉上是一副誰都欠了她八百吊錢一樣的苦大仇深的模樣。
蕭樾無奈的走上前去,還沒等伸手碰她,她就已經擡頭迎上他的視線,怒氣衝衝道:“我要回家!”
態度強橫,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