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北城門外。
蕭樾帶着十幾匹快馬一路打馬疾行。
武曇縮在他懷裏,裹緊披風,鼻息間都是野外青草的氣息,她擡眸就能看見他線條流暢優美的下巴。
蕭樾說要帶她去軍營,武曇卻深知他不會只是想帶她去帥帳看看那麼簡單。
一座帳篷而已,有什麼好看的?
何況——
現在的北境軍已經換了主帥,帥帳都換人居住了,她去看個陌生男人的住所幹什麼?
蕭樾不說他此行的真實目的,她也沒辦法。
可是有一點很明顯——
蕭樾已經不是掌管北境軍的主帥了,還是在皇帝對他忌憚和嚴防死守的這個當口,他還公然往北境軍營跑?
這個季節,出了城,關外的風還是有點冷的,武曇下意識的又往蕭樾懷裏縮了縮身子。
蕭樾垂眸看了她一眼:“忍一下,快到了。”
“嗯!”武曇點點頭,心裏卻莫名的有點緊張。
她抿緊了脣,不做聲。
又跑了不到一刻鐘,前面的山崗下就有連成片的大片帳篷,一眼看去,無邊際。
一簇簇的篝火點綴其間,遠遠看過去,會有種恢弘的氣勢綿延開來。
武曇只站在胤京城中的高塔上俯瞰過京中的繁華,眼前這種盛大又粗糙的場面她頭次見,一眼看去,居然會叫她有種熱血激盪的澎湃感。
這就是軍營?
他們定遠侯府四代人都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爲國戍邊,也爲家族爭得榮譽!
還有他,蕭樾也在這樣的地方生活過許多年……
蕭樾一行人策馬而來。
尉遲遠從懷裏掏出一顆夜明珠比劃了兩下,隔着老遠,把守營門的士兵就動作迅捷的把路障移開了。
蕭樾收了收繮繩,打馬徐行。
“王爺!”把守營門的將官帶着士兵單膝跪地行禮。
“起來吧!”蕭樾道了聲,晃了晃手裏馬鞭,我那個四下裏眺望一眼,“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那將官站起來回話,態度畢恭畢敬,卻看不出諂媚,“遵照王爺的吩咐,提前兩日洪將軍就已經將一起部署妥當了。”
“嗯!辛苦大家了!”蕭樾略頷首,說話間已經翻身下馬,眉眼凌厲的短促命令:“動手!”
“是!”那將官應諾一聲,曲林就主動站出來,跟着他一起先行大步往軍營裏面奔去。
蕭樾轉身來扶她下馬:“下來!夜裏在營中騎馬太招搖了。”
他朝他伸出手來。
武曇坐在馬背上看他。
明明還是一樣的五官輪廓,也明明他和她說話時候的語氣並不嚴厲,可是沒來由的,她就是會覺得站在這軍營之中的蕭樾和她往常見到的不一樣了。
以往的他,也是有氣勢的。
只是那種氣勢,更偏重屬於勳貴的那種高傲和壓迫。
而這一刻,他站在這裏,整個人卻像是一張滿弦的弓,帶着雷霆萬鈞的氣勢。
他高大,剛毅,鋒芒逼人。
武曇沒有遲疑,只是伸出手去的時候有點恍惚。
蕭樾把她接下馬。
說話間已經有兩隊加起來百餘人的鐵甲士兵迅如奔雷,快速的聚集到了眼前。
衆人只是跪地行禮,並沒有出聲。
蕭樾目光犀利的自他們頭頂一掠而過,然後仍是簡練乾脆的吩咐:“走!”
那百餘人依舊是全無聲息,卻已經整齊又迅捷的重新站的筆挺,下一刻,已經並做兩隊,往內軍營的方向一路壓過去。
腳步聲沉重,隱隱的能叫人感受到某種力量。
蕭樾轉身來牽武曇的手,還不忘輕聲的囑咐她:“跟緊了本王,走快點!”
武曇對上他的視線,本能的點點頭。
他的脣角於是勾起一抹笑,手掌碰了碰她的發頂,移開目光的時候,武曇又看見他線條優雅的下巴,雖然看不見臉孔五官,可是她莫名覺得他此刻表情肅殺。
前面百餘人的衛隊開道,展開奇襲戰的策略,一路奔襲過去。
蕭樾腳下健步如飛,武曇是一路小跑的在追他,一邊跑還一邊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他們在林立的大帳中間穿行,前面黑壓壓兩隊士兵,除了腳步聲和鐵甲碰擊的聲音再就沒有額外的聲響,偶爾會有一兩聲短促的呼聲,可都是聲音剛出口就被什麼生生的扼斷了,然後武曇會看到衝在最前面的士兵將穿着同樣鎧甲的士兵捂住口鼻強行往兩邊拖走。
每個人的動作都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前面隊伍裏的人在一路縮減,武曇突然覺得這支隊伍就像是一支已經射出的劍,銳利無比,遇到掌握就破開,然後帶着呼嘯的風聲再繼續往前破開另一個……
這一路走下來,她沒見到一滴鮮血,卻明顯感知到了濃厚的殺機。
那種肅殺,冷酷的氣氛將整座軍營都包裹在內。
一行人暢通無阻的一路向前,等到前面的人只剩下二十餘的時候,終於停止。
兩隊人快速的往兩邊讓開。
蕭樾牽着武曇大步上前,帥帳周圍的守衛必然是主帥的心腹,此刻也是全部被人打暈拖走,只片刻功夫就丟了個乾淨。
蕭樾使了個眼色,尉遲遠略一拱手,就小跑着往四下裏去佈置。
帥帳兩邊的火盆裏,柴火噼裏啪啦的燒着,火光映在蕭樾的臉上。
武曇擰着眉擡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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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蕭樾感知到了她的視線,垂眸衝她露出一個笑容,和平常說話的時候一樣輕聲的道:“咱們先進去等!”
他沒說等什麼,轉身已經帶着武曇進了那座帥帳。
裏面沒有人,燈火卻亮着。
大帳中央擺着一個巨大的沙盤,裏面的桌案上放滿了各種公函和底圖。
蕭樾徑自走到沙盤前,饒有興致的垂眸觀摩。
武曇剛跑的急了,有點喘,什麼也顧不上看。
片刻之後尉遲遠就進來回稟:“王爺,各處該清理和該控制的已經全部完成,就剩下校場那邊建安侯帶在身邊的十多名親信。校場裏他的人一會兒練兵完畢洪將軍會負責全部拿下,這邊帳子外面也都安排妥了,只等着請君入甕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久沒看見這個沙盤,蕭樾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視線一直也沒從那上移開,聞言也只是隨意的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