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林卻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輕聲的問:“還記得我第一次去南邊的時候,臨走前跟你說的話嗎?”
武曇瞬間愣住了,她的眼中頃刻漫上一層惶恐,張嘴道:“我……”
還沒等說什麼,武青林就又拍拍她的肩膀,聲音仍是溫和的繼續說道:“你記得就好,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直起身來,又看了眼遠處蕭樾的那輛馬車。
祖母畢竟閱歷多,又經歷的多了,能承擔的事情也多,他第一次出征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妹妹,但那時候想的是就算他有什麼閃失,她還有父親和家族的庇廕,總不至於以後喫苦,而現在,他又要南下去軍營了,最放心不下的,仍是他這個妹妹,只不過這一次想的是——
還好她身後現在還有個蕭樾!
武青林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簡短的交代了兩句,轉身就走。
武曇被他前面的話嚇住了,不由的伸出手去,攥住了他的一片袍角,驚慌的喚他:“大哥!”
武青林沒回頭,輕輕的掰開她的手指,然後仍是步伐堅毅的大步往前走。
“大哥!”武曇只要想到他剛纔的那句話,心裏就莫名的恐慌,她不由往前又追了兩步,更大聲音的叫他。
武青林還是沒回頭,接過木松遞來的馬鞭,翻身上馬。
武曇知道他必須走,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的攥着,咬牙沒讓自己再追上去,想了想,仍是衝着他的背影大聲的喊:“你保重!我等你回來!”
說話間,武青林已經打馬揚鞭而去。
武曇不確定他是沒回應她,還是聲音被馬蹄聲蓋過了,只是心裏恐慌,她連忙擡手,衝着那漫天的塵土裏使勁的揮着手。
她沒哭,站在那裏,一直目送武青林的馬隊跑得連背影都看不見了,這才胸口劇烈起伏着,迴轉身,低着頭,一步一步朝蕭樾的馬車走過去。
蕭樾等了許久沒見她回來,就一直在敞開的車門裏看她,自然看出了她的情緒低落。
他探身出來,衝她伸手。
武曇張開雙臂,任他把自己抱進了車廂裏,然後就勢把臉埋在他胸前,悶聲不語。
雷鳴也沒見過她這樣,不禁有些憂慮,遲疑着去看蕭樾:“主子……”
蕭樾給他使了個眼色:“不用你跟着了,你辦你的事吧!”然後又對等在旁邊的車伕和侍衛道:“不回王府了,直接進宮。”
照他之前的吩咐,武青林這一走,雷鳴就要跟過去的。
雷鳴不敢怠慢,立刻拱手應諾,順便幫他們關了車門。
車伕調轉了馬頭,進了城門就往皇宮的方向去了。
馬車上,武曇就賴在蕭樾的懷裏,半晌不動。
蕭樾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她的脊背,輕聲的問她:“怎麼了?捨不得你大哥?還是你大哥跟你說什麼了?”
武曇又賴了一會兒,也是臉埋在他胸前憋得很,就把頭偏向一邊,枕着他的大腿趴在那,聲音有點賭氣的突然道:“蕭樾!”
她雖然在他面前挺沒規矩的,但是也不會這麼沒分寸的直呼其名。
這是第一次!
蕭樾怔了怔。
武曇見他沒反應,就轉過腦袋朝上去看他。
蕭樾回過神來,一低頭,與她的視線碰了個正着。
武曇吸了吸鼻子,問他:“我能叫你的名字麼?”
蕭樾看她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禁失笑。
武曇就當他不樂意了,又纏着他問:“不行麼?”
蕭樾就嘆了口氣,重新垂眸看向她:“你叫都叫完了,再問本王準不準還有什麼意思?”
武曇聽了這話,方纔沉重的心情突然就緩和了些許。
她知道她這是無理取鬧,找他發泄來着,但是無可否認,蕭樾的縱容,還是起到了安撫作用的。
她仍是枕在他腿上,情緒低落。
蕭樾就再次問道:“還沒回答本王的話呢?你大哥跟你說什麼了讓你這麼不好高興?”
武曇抿抿脣,過了一會兒才悶聲道:“當初他第一次跟父親南下的時候,特意囑咐我,他說他在的時候,他什麼都能順着我,可是萬一……萬一……他說我就不能再任性莽撞了。”
話沒說完,就溼了眼角。
可是她不想當着蕭樾的面哭,一扭頭,又把臉藏在了他懷裏。
武青林今天突然舊事重提,又跟她提起那番話,讓她心裏有點怕。
上輩子,她後來是怎麼過的,蕭樾是知道的。
他摸摸她的頭髮,沒說話。
上午過來他府上傳信的其實是周太后跟前的人,因爲周太后提前有吩咐,馬車就直接進的二道宮門,在內宮門前才停了下來。
武曇的情緒低落,一直沒注意這個,下車的時候纔開始緊張:“我……我在車上等你吧?”
皇帝不是要見他嗎?她這樣不請自來的跟着算怎麼個事兒?
蕭樾笑了笑:“母后回宮了,你就算不請安,也得過去讓她認一認人啊。”
話沒說完,就把她一起塞進了轎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