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
蕭聖微微擰眉，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他再次擡手擦了擦前擋風玻璃，雖然玻璃已經很乾淨了，真得沒擋他的視線。
送葬的隊伍已經來到眼前。
楚昱晞鄙夷的看着蕭聖的動作，殘忍一笑，“負心漢，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吧？老子也在懷疑人生！都給我上！”
“叔兒啊，我的嬸兒啊！”慘烈的哭喊聲猛地一下爆發出來，響聲震天徹底，“你們死得好冤啊！一個活活被打死，一個慘遭割喉亡，留下我們該怎麼活啊……”
“我艹！”沈遲一直在安慰哭泣的安曉棠，根本沒注意外面的局勢，被這突如其來的哭聲震得差點跳起來，“尼瑪的，什麼情況？”
安曉棠也被嚇得一哆嗦，眼淚卡在半路淌不下來了。她驚恐的瞪着前方，突然歇斯底里尖叫起來，“啊！死人了！”
她看到言小念的遺像了！言小念死了！
情敵死了該高興，爲什麼她突然很內疚啊？“言小念，可不是我害死你的哈，不是我，不是我……”
安曉棠本身就膽小，加上好多眼睛都仇恨的瞪着她，嚇得瞬間喘不過氣來，眼一翻昏了過去，靠在沈遲懷裏直流口水。
“喂，你醒醒！”沈遲一拳將安曉棠掄醒，然後左右環顧了一週，憤怒的問，“聖，楚昱晞這個狗賊在幹什麼？”
蕭聖眼神冰冷的看着這一切，沒作任何表態，震天的哭聲也驚醒不了他。
棺材！言小念和歐烈的婚紗照！一羣孝子賢孫！好一個送葬的逼真場景！
“他的意思是說，小念和歐烈死了？我呸！簡直是放屁！”沈遲一腳踹開車門，想下去問楚昱晞要個說法。
誰知他纔剛露個頭就被羣毆了，幾個鐵拳狠狠的捶了過來，沈遲一秒鼻青臉腫，嚇得安曉棠嚎哭着把他拽了回來。
沈遲再也不敢逞能，死死拉上車門，整個人跟做夢似的恍惚，“小念也不像短命鬼，怎麼會……一定是惡搞！”
“我看他們是衝着我來的。”安曉棠倒也沒那麼蠢，拿起紙巾幫沈遲擦嘴角的血，“言小念死了，他們要替她報仇，你就把我交出去吧！”
“別胡說，言小念不可能死的！”沈遲惱怒的敲了下車窗，擡手指向楚昱晞，耍橫道，“你這辣雞，跳樑小醜！還真特麼的會演戲！就算對蕭聖和安曉棠結婚不滿，你也不能詛咒歐烈和小念念去死！老子等下揍死你，信不？”
言小念那麼可愛，歐烈又那麼帥，什麼仇什麼恨讓楚昱晞變得這樣歹毒？沈遲百思不得其解。
“呵。”對沈遲的言論，楚昱晞只報以淡淡的嗤笑，目光一直挑釁的盯向蕭聖。
他不明白蕭聖這畜生爲什麼沒有情緒的波動？是根本不在乎言小念和歐烈的生死，還是被這個噩耗震傻了？
掃了眼沈遲和安曉棠，見他們倆這麼親密，楚昱晞不由得冷笑嘲諷起來，“蕭聖，你們不愧是最好的朋友，共產共妻共入洞房，從此之後過着相親相愛的放蕩生活，至於故人的冤魂在哪裏哭泣，我想你們根本不會在意的，只要自己幸福就好了！”
蕭聖沒說話，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見他風雨不動安如山，大家都不淡定了，就像一拳打在棉上，連個響聲都聽不到，這樣可不行。
他們之所以大熱天的，處心積慮的籌劃一夜，就是想讓蕭聖不死也得脫層皮的，誰知人家一點事沒有，這是想氣死誰？
“唉，這孫子該不會認爲我們在惡搞吧？”
“不可能。”楚昱晞擦了把汗，“也只有沈遲這樣的瓜娃子，纔會認爲葬禮可以拿來開玩笑，蕭聖不可能這麼弱智。”
“那不一定，也許蕭聖被沈遲同化了變成傻癡了呢？”這話雖然很損，卻表達出衆人的憤怒。
“砰！”楚昱晞上前一步，抄起相框狠狠磕在婚車上，豪華的車駕頓時凹陷了一塊，“下車！”
蕭聖太陽穴隱隱的跳動着，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暴躁，全身的毛細血管都斷裂了似的，血液如同煮沸的水，密密麻麻的涌向全身各處……
歐烈應該真死了。蕭聖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了歐烈的大哥，還有悲傷過度的歐奶奶，大熱天的跟在棺材後面跑，淚水拋灑一路。
言小念的家人則一個都沒出現，當然她也沒什麼家人。
蕭聖喉結滾動了一下，艱難的看向那個相框。言小念穿着潔白的婚紗，與西裝革履的歐烈躺在一起，安詳的閉着雙眼，相互依偎，雖臉色和嘴脣都很蒼白，但架不住顏值高，畫面出奇的悽美……
那是他的小念和他的歐烈。
蕭聖突然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清了，心口被撕裂了似的，氣血一陣上涌，腥甜的熱霧直抵喉頭。
“薄情寡義的小人！”楚昱晞見他連下車弔唁都不肯，心裏也是徹底失望。小念啊，人家蕭聖心裏徹底沒有你了，只有初戀安曉棠纔是他的硃砂痣白月光……
“啪！”楚昱晞把兩份死亡證明狠狠的摔在蕭聖的擋風玻璃上，“這是給你的結婚賀禮，祝你和沈遲安曉棠新婚快樂，夜夜三！”
“噗——”突如其來的一口鮮血從蕭聖嘴裏噴出，順着玻璃蜿蜒而下，一滴滴的灑在車臺上。
“啊，血！”安曉棠嚇得再次尖叫了一聲，從後座站起來，雙手環住蕭聖的脖子，“你別這樣難過，蕭聖你還有我！”
蕭聖沒動，一雙黑眸死死的盯着兩份死亡報告。生命最不能承受之重——我想起了你，你卻永遠隨風而逝。
心痛得無法呼吸。
楚昱晞和衆人對視了一下，脣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看來新郎對新娘是真愛，聽我說三，立刻喫醋吐血了。”
蕭聖眼底掠過一絲懾人的殺氣，掰開安曉棠的手臂，把她狠狠的推了出去。
安曉棠後背撞疼了，委屈的淚水在眼圈裏打轉，“蕭聖，你不愛我了嗎？”
你說呢？明知故問的人是最惡劣的人！
可惜蕭聖的這一舉動並沒打動楚昱晞，他給哭喪的領隊兩萬塊錢，“辛苦了，請回吧。”
領隊見錢給多了，客氣的說，“我們等會再走吧，一路給您哭到封墓。”
“不用了，他們嫌吵。”楚昱晞悲哀的看了一眼棺材，心中絞痛着，歐烈和言小念生前都是愛安靜的人。
“那情您節哀順變吧。”領隊再次對棺材三鞠躬，帶着他的人離去。道路頓時寬敞多了，海棠一家三口追了過來，擋在婚車前面，防止他們再搗亂。
楚昱晞心裏難受極了，抓起一把紙錢拋了出去，對着西北方向哽咽的喊了一聲，“言小念，歐烈兄弟，願你們去天堂的路上一路安好，千萬不要回頭看啊！那人不值得你回首！”
那人不值得你回首！
“呃……”蕭聖胸口一震，再次吐出一片鮮紅的血霧。那絕望的眼神，無望的表情，雖然他什麼話都沒說，實際上心已經被生生撕裂了。
小念，不要去天堂，不要去……
海棠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眼眸一瞠，驚慌的後退了兩步。
不知爲什麼，蕭聖剛纔吐的那口血，就好像噴進了她的心裏似的，灼痛了一片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