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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報復,沒有分毫不差,卻有陰差陽錯,七千(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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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垂下灼熱的眼眸,侷促道:“老夫人,你先喝點水休息一下。”

    沈老夫人枯枝般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欣慰的點點頭,一雙眼睛從她身上根本挪不開,也不顧不上她此時的放不開。

    她與沈煙斷絕了二十多年,直到幾年前才聽說她還生了個女兒,她以爲那是蘇明東的女兒,還是個啞巴。她想,蘇明東真是遭了報應了,老天有眼,誰能想到會是葉承的女兒呢

    蘇明東那個畜生,連一個嬰兒都不放過,還毒啞了她,讓她受那麼多的苦,老太太的心都要碎了,渾濁的眼睛一直流淚。

    粗糙的掌心觸碰在蘇湘的手背上,她可以感覺到這個老年人奄奄燭火般的生命,卻是溫暖的。在這個觸碰裏,她感受到了那種最緊密的聯繫,她與沈煙一樣,她們的生命從她這裏而來。

    蘇湘擦她的眼淚,自己也在流眼淚,她抽了抽鼻子,怕老太太糾結在自己的過錯上,心裏留下鬱結,她拍拍她的手,安慰說道:“老夫人,我在新聞上看到說有個人,因爲太寶貝自己的錢,不捨得存銀行,就藏在了牆裏面,結果那些錢都變成了廢紙。”

    “我知道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但我知道,老夫人你是因爲心疼他們,捨不得他們再一次受到打擊,你是想幫他們的。”

    如果那個時候老太太把真相先說了,說不定撐着宴霖的那一口氣就散了,會像之前的那次一樣。

    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二十年可以這麼蟄伏等待

    她用力擦了把眼淚,擠出一抹微笑說道:“老夫人,我們不能哭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真相大白了,以後蘇明東這根刺就從我們心上拔了。”

    沈老太太點點頭,顫巍巍的聲音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沈老太太年紀大了,又經過這一番劇烈的情緒起伏,宴孤推着她先去休息,蘇湘也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擡頭看向對面坐着的宴霖。

    他的臉上,剛毅又帶着怨憤的神情早已經不見,衰老的臉只剩下痛惜與縱橫肆意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遭逢巨大變故的時候痛哭過,這個時候也只有流淚。

    “我沒有相信她我不知道,她是爲了我”他泛着淚光的眼看向蘇湘,無措、懊悔、痛恨,卻再也找不回那個人了。

    “我不知道她會跟蘇明東一起跳樓”

    “我以爲他們的感情太深,連死都要在一起爲什麼我沒有多瞭解一點呢”

    宴霖拍着額頭,痛苦的揪扯着頭髮,當她得知沈煙的死訊時,心裏是麻木的,腦子裏只記得那一個晚上,她對着蘇明東大聲的表白:“如果我死了,你要跟誰過一輩子去”

    他以爲他們已經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他卻還念着她,只對蘇明東下了狠手,還是想留她一條命,想讓她追悔莫及的,所以,在得知她的死訊以後,也只是對沈老太太說她得病死了,他不想讓老太太過度悲傷。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啞巴女兒,竟然是他的孩子,沈煙給他留下的孩子,幸好,幸好他沒有對她動手,不然他死一萬次也不能夠贖罪。

    宴霖看着蘇湘,手擡了一下似乎想仔細看看這個女兒,又礙於剛剛相認,他自己也是放不開,連一句表示真正相認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湘也在看着他,對蘇湘來說,她尋找親生父親,只是爲了找一個真相,她想,沈煙應該也是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親的,她不是奔着別的什麼目的而來,知道了,就知道了,沒別的什麼意思了。

    其實話都說開了,真相已揭開,你是我女兒,我是你父親,我是你女兒,你是我爸爸,這種話說不說都一樣,也說不出那種感性的話來,也就沒有揮淚相擁的感人場面。

    他們都不是情緒外露的人。

    蘇湘聽完了他們的整個故事,心裏只剩下了唏噓。她不恨宴霖對蘇家的報復,現在知道了真相,也不再怨怪他沒有去找沈煙。

    這世間的所謂報復,沒有分毫不差,卻有陰差陽錯,因爲仇恨太深,因爲一個承諾,因爲一個隱瞞,宴霖復仇的徹底,也永遠的失去了沈煙,造成永久的遺憾。

    蘇湘不知道,在那後來的年月裏,沈煙是否對蘇明東有過一絲絲的情感,畢竟她與他幾乎度過了一生。那縱身一跳,是因爲信守了那個諾言,還是對自己命運的絕望,她不知道。

    或許,她離開葉承留在蘇家以後,就已是生無可戀,只是因爲她的存在而不得不苟且偷生,蘇明東與蘇潤想出來的救蘇家的法子,讓她覺得自己的死還能有些意義。

    至於沈煙爲什麼不告訴她這些真相,還是爲了讓她能活命着想吧。在那二十年裏,她一直活在死亡的陰影下,如果蘇明東知道了,她就更沒好日子過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悄無聲息的死了。

    她在最後死的時候,都沒說那些,應該是不想讓她背上太重的負擔,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活着。

    不論蘇湘怎麼想,沈煙已經不在,那些她也無從得知了。總歸,她擺脫了這一世的命,去往別處了

    因爲下雨,天色一直很陰暗,到了這個時候,雨停了,天色卻真的暗下來了。

    蘇湘使狠,卻一下子揭開了真相,而那些沉痛過往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心裏都不好受,沉甸甸的,像是吃了一肚子難消化的食物,他們需要時間去慢慢消化。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至於挖墳偷畫的事,這個時候誰都沒有心思再提起,也不差這一點點的功夫,反正都已經相認,那些可以再說。

    傅寒川看了看在場的幾個人,沉了口氣站起來道:“那麼,我們先回去,大家都先調整一下心情,明天,我們再來拜訪。”

    傅寒川拉起蘇湘,蘇湘腦子裏亂哄哄的,任由他拉着她離開。這時候,宴霖盯着他握住蘇湘的手,沉聲道:“等一等。”

    兩人腳步停下,傅寒川轉過頭來:“宴老闆,還有何事”

    宴霖從他的手上移開目光,說道:“老夫人剛剛與蘇湘相認,她的情緒不穩,又生着病,我希望蘇湘能夠留在這裏陪一陪她。”

    雖然剛纔蘇湘已經安慰過老夫人,讓她不必介懷,但這麼大的事,一個老人家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下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女兒。

    她忍着這麼大的祕密一直沒肯說,都以爲她是個心狠的老太太,不認自己的女兒,幾十年沒聯繫,誰又知道她心裏的痛苦。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真相又給了她更沉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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