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鬱邵霆眼中閃過了驚濤駭浪。
方采薇看信的時候沒有特地避開他，所以信上寫了什麼，鬱邵霆看得清清楚楚。
他沒想到……
鬱邵霆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紀子明。
溫潤如玉，如沐春風。
所有人都說紀子明是謙謙公子，只有他看到了紀子明眼中的狼子野心，看到了他的滿腹心機。
可終究還是欣賞了紀子明。
因爲他的氣度，因爲面對自己時的坦然不懼。
可惜後來這份欣賞還是被磨得乾乾淨淨。
他藉着方采薇來對付自己的行爲，讓鬱邵霆頗爲不齒。
他不厭惡狼子野心的人，但是厭惡不擇手段的人。
可現在看到這封信，鬱邵霆心思複雜。
有段時間，他和紀子明在敵對的位置上。
但他根本沒有當紀子明做對手。
因爲他覺得，做他鬱邵霆的對手，紀子明是沒有資格的。
可現在……
他忽然覺得，紀子明，真是有資格做他對手的。
……
到最後方采薇哭不出來了。
她的口裏只剩下一片“嗚咽”，直到耳邊忽然傳來了低沉的聲音：“我在你身邊，如果你難受，就到我懷裏哭。”
方采薇怔了一下。
爾後她被鬱邵霆抱了起來。
方采薇縮在了鬱邵霆的懷裏。
像是狂風下的小樹苗在瀕臨崩潰之際，尋找的最後依靠。
方采薇的手緊緊攥住了鬱邵霆的衣角，骨節處一片泛白。
眼淚又再次奪眶而出，落在了鬱邵霆的衣服上。
很快鬱邵霆衣服溼了一大片。
鬱邵霆擁緊了方采薇：“難過就哭出來，我陪着你。”
方采薇沒有說話。
此時她已經無力思考無力說話。
紀子明。
這三個字不停在她腦中打轉，像是印記一般深深烙在了她腦中。
……
“紀飛，你不是說不來參加姐姐的婚禮嗎？”當聽到紀飛聲音後，小薰很是驚訝。
這場婚禮，她是要紀飛來參加的，可紀飛怎麼也不肯。
小薰最後也沒有辦法了，就只能自己來了，卻沒想到在婚禮結束的時候紀飛又找到了她。
“你眼睛看不到，我不放心。”紀飛說道。
小薰說道：“你不是已經派了一個人陪着我嗎？”
雖然這樣說，小薰還是開心極了。
開心到她都沒有馬上發現紀飛的情緒特別失落。
紀飛牽住了小薰的手：“還是得我陪着你。”
小薰的脣角彎了起來。
紀飛對她真好。
從她帶着兒子搬到紀飛那裏住，到成婚，再到現在，紀飛對她的好真是沒得說。
而從最初的忐忑到現在完全心安，小薰也過得越來越幸福。
她忍不住說了一句：“紀飛，能認識你嫁給你真好。”
如果不是紀飛，她會和方父方母在那個小鎮上度過餘生。
雖然在小鎮也過得很快樂，但對比和紀飛在一起的快樂，那是完全不能比的。
紀飛沒有接下小薰的話。
兩個人就這麼走了一陣，小薰忽然道：“我們不坐車回去嗎？”
婚禮現場離她和紀飛所住的地方，還有很遠。
紀飛盯着地上：“不坐了，我們走回去吧。”
“好。”小薰笑了：“那就走回去。”
兩個人這樣散散步也挺好的。
就這麼一路走着，到了半路，紀飛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雖然眼睛看不到了，但小薰頭還是轉向了紀飛那個方向。
“小薰，我心裏難受得慌。”
小薰楞了楞。
隨後她像想到什麼一般小聲說道：“你是因爲紀先生嗎？姐姐嫁給了先生，所以你爲紀先生難過？”
紀飛沒有回答。
他呼了口氣：“我讓人送你回去，我有些事情。”
從小薰和紀飛認識起，紀飛說話一向都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這還是第一次她聽到紀飛用這麼沉痛的語氣說話。
她也不敢多問：“那你先忙，我回去。”
……
方采薇和鬱邵霆大婚這天，也是放王醫生和小徒弟離開之時。
王醫生準備馬上回到苗族，卻沒想到小徒弟不願意。
小徒弟說，他聽說了今天是鬱邵霆和方采薇的婚禮，也聽說這婚禮辦得特別盛大特別奢華，他想偷偷去看看，即使入不了場也想去瞧瞧。
王醫生懶得勸阻徒弟，只是冷冷說了一句：“那你去看，最好讓那鬱邵霆再把你抓起來，從此關一輩子，你就會收起你的好奇心了！”
雖然被師傅這麼打擊了一番，但小徒弟還是讓忍不住去看了。
沒有請柬他當然是進不去的，就只能在外面看了一圈。
正要離去的時候，忽然就無意中瞥到了酒店外一角，方采薇在鬱邵霆懷裏失聲痛哭的場景。
小徒弟：“……”
他很奇怪。
這大婚的好日子，方采薇還哭？
小徒弟不理解。
回去後他就告訴了王醫生。
王醫生聽了沉默不語。
就這麼等到兩個人上了火車，小徒弟忍不住再問了：“師傅，你說那方采薇爲什麼要哭啊？你就告訴下我唄。”
他實在很好奇。
特別是他告訴他師傅時，師傅臉上那表情，他感覺，師傅肯定是知道些什麼。
王醫生沒有說話。
小徒弟又纏着問了幾句，王醫生終於是對小徒弟翻了個白眼。
他說道：“紀子明死之前，和我聊了很久。”
小徒弟：“……”
他強調：“師傅，我是問方采薇和那個鬱總結婚的時候爲什麼還要哭。”
王醫生懶理小徒弟，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臉上浮出了些古怪的表情：“那個紀子明啊，實在是個老狐狸，明明是想成人之美，偏偏又要……”
小徒弟：“……”
他說道：“師傅，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王醫生這才慢悠悠看向小徒弟：“這紀子明給方采薇的信啊，怕是不止一封。”
王醫生可不像紀飛。
紀子明讓他不看信，他就老老實實不看。
紀子明讓王醫生壓在骨灰盒下的信，王醫生早就看了。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這信似乎寫得有些簡短，好像少了什麼。
而現在聽到小徒弟說方采薇新婚當天還在痛哭，王醫生就明白了。
這邊小徒弟聽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