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悲涼。
這首歌方采薇曾經聽過鬱小白唱過。
那時候慕雅靜讓鬱小白暫住在她這，鬱小白經常唱這首歌，唱着唱着鬱小白就會一臉星星眼：“小薇薇，我就是一塊寶！大白懷裏的寶貝！”
鬱小白唱這歌的時候是那麼的歡快，宛如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劉甜甜唱起，就宛如這世上最悲慘的孩子。
她直愣愣看着劉甜甜，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劉甜甜問了一句：“阿姨，爲什麼歌裏也會騙人？”
方采薇不解：“甜甜爲什麼歌裏會騙人？”
劉甜甜垂下了眼睛。
她的睫毛很長，驚人的長，就像是個洋娃娃一般。
“阿姨，歌裏面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可爲什麼我不像塊寶？”
面對孩子天真而又殘酷的發問，方采薇一時語塞。
爾後她才說道：“甜甜，你媽媽是個殘疾人，你又沒有父親，可能你們的處境會比尋常母女艱難些，而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你媽媽脾氣可能也許不會像一般母親那麼好，但她還是愛你的。”
方采薇相信，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
劉甜甜沒答話。
許久她重新揚了臉，卻不是看向方采薇，而是看向天空。
今天是個晴天，天很藍很藍，一朵朵白雲浮在蔚藍的天空，真是美極了。
劉甜甜對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發問：“樓下的奶奶告訴我，我要好好讀書，她說只要好好讀書了再大的苦難都可以擺脫，等長大了就可以幸福了不再受苦了。”
方采薇贊同。
她接口道：“是這個道理，讀書可以改變命運，甜甜你要好好讀書，有了好學歷就可以找份好工作，到時候能夠改善貧困的家庭，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話似乎鼓舞了劉甜甜。
劉甜甜忽然跳下了長椅。
她蹲在了地上，盯着地上的一顆雜草。
“阿姨你看到了這顆小草嗎？”劉甜甜道。
“阿姨看到了。”
這是一顆很不起眼的小草，如果不是劉甜甜說，她根本都發現不了。
劉甜甜指着小草說道：“奶奶說，我現在就是顆草，雖然現在人人都可以踐踏，但是這草啊是最有生命力的，風吹不倒雨淋不怕，即使再苦再難它也會茁壯成長的！”
方采薇重重點頭。
她說道：“你奶奶說得對，甜甜，那一定是個很睿智的老人，所以才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
劉甜甜又站了起來。
她的手指向了遠遠的一顆參天大樹：“那阿姨你說，我長啊長，有天能夠長成那麼高的大樹嗎？等到那天，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
小草是永遠長不成參天大樹的。
可看到劉甜甜眼中的希翼，方采薇說道：“能的，甜甜一定可以的。”
雜草是長不成參天大樹，但劉甜甜未必不可以。
這個女孩雖然年紀小，但聰慧忍耐，方采薇相信，老天不會虧待她的。
即使出身貧困，有個殘疾母親，但她一定會靠自己博出一個美好的未來！
……
劉甜甜去上學後，方采薇就回到了小鎮上。
她再次來到了墓園。
看着墓上被掀開的一角，方采薇說不出的難受。
都說死者爲大，這多麼的喪盡天良，纔會去偷盜一個骨灰盒！
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什麼樣的目的，都不應該來打擾一個逝去之人！
方采薇喃喃道：“子明抱歉，我沒有能夠守護好你，但你放心，我會找到你的骨灰盒。”
……
雖然鬱邵霆幫忙找，但方采薇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就等着鬱邵霆的消息。
她找了墓園的管理人，結果什麼線索都沒有。
這小鎮上的墓園管理人，就和看門大爺沒有什麼區別，壓根都還不知道墓園發生了偷盜。
而監控，自然也是沒有的。
從墓園回來後，方采薇打了個電話給紀飛。
紀飛是紀子明生前很重要的人，她想看看紀飛那有沒有什麼線索。
當然紀飛還不知道紀子明已經不在人世的事情，她也不會告訴紀飛，打電話過去只是旁敲側擊一下，看看紀飛那有沒有異常情況。
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這讓方采薇心中焦急起來。
難道紀飛那真得發生了什麼？
甚至紀飛出了事？
方采薇按耐不住自己了，直接再次去了一趟北城市裏。
……
紀飛所住的地方是高級住宅，自然不是隨隨便便能進的，但好在上次紀飛特地給了方采薇一張門禁卡，說方采薇哪天和紀子明來找他，就直接刷門禁。
用這張門禁卡，方采薇順利進去了。
她來到了紀飛的門前，按門鈴。
按了幾聲後，門開了。
紀飛污頭垢面神色發黃出現在了方采薇的面前。
方采薇：“……”
她心中驚了一下隨即提聲道：“紀飛你怎麼會這樣子了！你臉色怎麼差成這樣！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難道有人找了你對你做了什麼！”
一連疊聲的逼問讓紀飛都懵圈了。
他下意識抓了抓自己黃色的頭髮，脫口而出：“日本幾大女優聯合拍了新片，公交車羣戰，我昨晚看了通宵。”
方采薇：“……”
她臉“蹭”地一下就紅了。
這邊紀飛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過他這人臉皮一向厚就打個“哈哈”過去了。
“進來坐。”紀飛說道：“我給你泡茶。”
……
方采薇本來不想進去的，但想想後還是進了。
一到紀飛家中，她就看到了成堆的橘子醬。
一罐一罐堆在一起。
方采薇楞了一下：“你家怎麼放那麼多橘子醬。”
紀飛隨口說道：“小薰做的。”
方采薇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她認真對紀飛說道：“紀飛，小薰一片心意如果你不喫的話就告訴她，不要讓她辛苦做了，她不比普通人，做這些對她來說很費力，你別拿她尋開心。”
紀飛：“……”
他沒有拿小薰尋開心。
只是……
只是這後面去看小薰不是沒有理由了嗎！
本來之前說是順便去看的，但次數多了好像也說不趕出去了。
更何況他還有事沒事給小薰東西，那天方采薇的媽媽還特地問了，弄得紀飛很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