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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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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只用戴着鯨皮手套的手往裏一摸,大抵的尋到了位置,輕輕鬆鬆,手起刀落。

    那腰子便切落了下來,隨手丟到了一旁的盤子裏。

    緊接着,他開始縫針,手法很利落,三下五除二,傷口便縫合好了,隨即便是用酒精繼續塗抹,上金瘡藥,再貼上了繃帶。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朱厚照天生有一雙巧手,畢竟是練習過弓馬的人,無論是體力還是反應的速度,甚至是捏着刀子,尋常怕都有手抖,這手一抖,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個錯誤,就可能不小心將人家不該切的東西切出來了。

    可對朱厚照而言,這些都不是難事。

    一切完畢。

    此後,就是那蘇月和周元兩個跟班的事了。

    從蠶室裏出來,朱厚照摘下了口罩,吁了口氣:“今日這個病人,割的有些不利落。”

    方繼藩則開始脫下大褂子,一面道:“臣怎麼覺得,這一次手術極成功。”

    “成功還算成功,且看他術後的恢復吧。”朱厚照道:“可能是方纔本宮餓了,所以有些走神,此人得的,乃是和父皇一樣的疾病,卻不知,割去了腰子之後,是否這不治之症可以痊癒。”

    朱厚照顯得很擔心。

    試驗的結果很重要,割去了,就真的能活下去嗎

    更重要的是,這是不治之症,人們都說神仙都難救活的啊。

    朱厚照顯得很不安。

    所以在次日清早的時候,他匆匆到了蠶室。

    蠶室裏,很靜謐,除了蘇月和周元二人在此之外,其餘人都不得出入,即便是朱厚照想要進去,也需換上酒精消毒過的褂子、口罩不可。

    “如何了”

    朱厚照恨不得將迎面出來的周元拎起來,周元一見是太子殿下,忙道:“昨日昏迷了一日,到了子夜時分,才醒來,身子很虛弱,不過有好轉的跡象,他的脈搏漸漸開始強勁,不過,還在繼續觀測,等傷口再好一些,便可喂他喫一點流食,殿下不過從此前的經驗來看,可能”

    周元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可能他能活下來。”

    “繼續觀察。”

    朱厚照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氣。

    活了嗎

    這應該算是活了嗎

    卻不知,割了之後,有什麼後患,還得在耐心,耐心一些纔好。

    他這般想着,又忍不住手癢了:“還有病人不,再找幾個來,本宮一日做幾例病人,都不在話下,有多少要多少。”

    朱厚照現在整個人龍精虎猛,有一種技癢的感覺,看到了人,就忍不住想抽出自己的手術刀,握着手術刀,就想給人開膛破肚,別人是看人先看臉,他看人卻只顧着往別人的肚子下瞅。

    卻也害苦了方繼藩。

    任何一個刀法精湛的大夫,都是通過無數次手術積累出了經驗,鍛煉出來的。

    朱厚照要開刀,就不得不拉方繼藩去,一個手術,足足小半時辰,前前後後下來,哪怕方繼藩站着,這一日兩三例下來,也足夠方繼藩腰痠背痛了。

    京師裏不愁找不到腸癱的人,太子的能量,足夠保證每天都這樣的病人出現。

    那此前割了闌尾的病人終於再第二日清早,身體開始康復了,雖然還得躺着,卻已能進食,腦子也不再混沌,思維清晰。

    這一下子,讓朱厚照吃了定心丸一般。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不斷的手術,接收的每一個病患,在手術過程中,發現問題,徐圖找出改進的方法。

    到了第四日,貢院終於有了消息,會試的結果出來了。

    將在月底,也即二月二十八這一日,放出榜單。

    方繼藩趁機,向朱厚照告了假,前去看榜。

    西山書院上下兩百多人。

    除了參加會試的十五個舉人考生之外,其餘還有一百多個秀才,聽聞師兄們即將放榜,個個摩拳擦掌,也都想去看看。

    方繼藩很享受看榜時的氣氛,便索性,組織所有師生都去感受一下氣息,也算是讓其他人感受一下來自於科舉的魅力。

    只有如此,刷題,才能使人快樂啊。

    於是乎,一大清早,烏壓壓啊的師生們便在西山集合了。

    歐陽志等人特別告了假,這些他們方繼藩的弟子們帶頭,後頭,則是徒孫輩的諸舉人師兄們,最後,纔是以沈傲爲首的後進者。

    方繼藩居然也頭戴着綸巾穿着儒衫出來,這綸巾儒衫都是新的,顯得很騷包,方繼藩本就鮮明出衆,騎着高頭大馬,甚是引人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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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反觀其他師生們,就不同了,西山書院還是提倡樸素的,都是灰色的儒衫綸巾。

    衆師生一見恩師師公出來,便紛紛作揖:“見過恩師師公。”

    方繼藩大手一揮:“出發。”

    衆人領命。

    浩浩蕩蕩的隊伍,直接朝着京師出發。

    無論是心裏忐忑的人,還是莫名激動的人,在方繼藩的引領之下,和師兄弟們肩並肩,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這一行人入京,頓時引起許多人駐足。

    “這些人是誰”

    “西山書院的讀書人呢,這是要去看榜嗎你看,爲首騎馬的那個乃是定遠侯他們”此時,便有人聲音壓得很低:“這也太招搖了,這些讀書人太招搖了啊,定遠侯一個武勳,卻開設書院,教授人八股,明明他們對程朱無禮來着,說什麼大道至簡,不就是說程朱二夫子囉嗦嗎他們”

    “慎言,你還敢多嘴,近來你沒聽人說嗎西山有人,在京裏抓人,據說送去了西山,開膛破肚,心肝都給他們挖出來了,官府都不敢過問,竟還敢在此誹謗定遠侯,不怕被人抓去嗎”

    這事倒是有不少人暗中有耳聞,當然具體如何,誰也不清楚,確實是聽說西山有妖怪喫人,愛喫人的腰子,抓了人去挖心肝。

    一下子,所有人擠出了笑容,雖方繼藩領着諸生們已留給了他們背影,方繼藩身後,也絕沒有長眼睛,可這一個個人,卻是笑的燦爛。

    有人拍手:“好”

    “好”好聲如雷,好評如潮。

    掌聲久經不息

    轉眼,方繼藩已領着人到了貢院。

    這裏早已是人山人海,方繼藩駐馬,大叫道:“不要哄搶上去,我們西山書院溫良恭儉讓,師公平時教誨你們的話,要牢記在心要有道德,要只廉恥”

    這一吼。

    看榜的讀書人豁然回首。

    看着身後,那一個個氣勢洶洶的西山書院諸生。

    還有手牽着馬兒,面帶善良微笑的方繼藩。

    這西山書院四字,幾乎就形同於和方繼藩掛鉤了。

    諸生一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方繼藩的方向。

    許多人竊竊私語:“這是定遠侯”

    “準沒錯,是他。”

    “”

    人羣,居然開始慢慢的蠕動,在這尷尬的對視之後,竟有人開始徐徐的讓出了道路。

    這條道路,直通榜下最佳的位置。

    讀書人都很熱情,這一點,方繼藩感受到了。

    方繼藩慚愧的朝附近的讀書人一一點頭:“慚愧,慚愧的很。”

    跨步向前,身後的諸生則是尾隨其後。

    許多人看向方繼藩的目光,是複雜的。

    關於方繼藩身上的種種傳說,太多了。

    此人發現了紅薯和土豆,活人無數,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多少對他心生敬意。

    可又據說,此人挖人心肝,橫行霸道,動不動就對人打罵,還有那翰林侍學王不仕,何等的清流,直接被這方繼藩冠之以人間渣滓之名;那詹事府詹事楊廷和,更人素來爲人敬仰,結果名字被倒過來寫,和廷楊之名,早已傳遍天下,據說楊詹事氣的要投井,幸虧有人及時給拉住了。

    就這麼一個人,從前讀書人對這等人的手段,全無用處,你彈劾他,人家一笑置之,不在乎,你寫文章罵他,他依舊自鳴得意。可他對付讀書人的手段,卻是直接拿捏住了七寸上,你讀書人要斯文,我方繼藩就讓你斯文掃地,你要臉,那方繼藩就將你的臉摔下來,踩的稀爛爲止。

    就如那楊廷和,人人都同情他,可但凡只要有人一聽到這三個字,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和廷楊三字,這幾乎形同於成了條件反射,此時你心裏固然同情,可還是免不得,與人會心一笑。

    總而言之,楊詹事很慘,仕途肯定是沒了,沒有人會提拔一個但凡有人想起他,就覺得搞笑的傢伙,同情歸同情,提拔和推薦是另一回事。一個清流,丟了至關重要的名譽,他就什麼都不是了。

    許多人對方繼藩,是久聞其名,今日一見方繼藩,居然覺得方繼藩挺親切的,帶着這麼多讀書人,他的徒子徒孫們,也很和藹。

    沒有傳說中那般的可怕啊。

    轉眼,方繼藩已至榜下,吉時未到,榜單還未張貼,自己已被徒子徒孫們擁簇起來,方繼藩心裏滿懷着期待,刷題之法,效果肯定是有,可到底有多大的效果,卻還是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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