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道:“沒告訴。”
他轉過身,背對身後的二位,一邊賣力划船,一邊道:“他現在過得很好。知道太多其他的事,反而會讓他沒有現在這麼好。”
藍忘機道:“遲早要知道的。”
溫寧怔了怔,道:“是的。遲早要知道的。”
他望了望天,道:“像魏公子和江宗主。移丹的事,他總不能瞞江宗主一輩子。遲早是要知道的。”
夜色寂靜,江流沉沉。
忽然,藍忘機道:“剖丹。”
溫寧:“什麼?”
藍忘機道:“剖丹,痛苦嗎。”
溫寧道:“如果我說不痛苦,藍公子你也不會信吧。”
藍忘機垂下眼簾,淡如琉璃的眸子凝視着魏無羨的臉,伸出一隻手。最終,只是用指尖在他面頰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他道:“我以爲溫情會有辦法。”
溫寧道:“山之前,我姐姐是做了很多麻醉類的藥物,想減輕剖丹的痛苦。但是她後來發現,那些藥物根本不管用。因爲如果將金丹剖出、分離體內的時候,這個人是麻醉狀態的,那這顆金丹也會受到影響,難以保證會不會消散、什麼時候消散。”
藍忘機道:“……所以?”
溫寧划槳的動作頓了頓,道:“所以,剖丹的人,一定要清醒着纔行。”
一定要清醒着,看到與靈脈相連的金丹從身體被剝離,感受到洶涌的靈力漸漸的平息、平靜、平庸,直到再也激昂不起來。直到變成一潭死水。
好半晌,藍忘機低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前兩個字似乎顫了一下:“一直醒着?”
溫寧道:“兩夜一天,一直醒着。”
藍忘機道:“當時,你們有幾成把握。”
溫寧道:“五成左右。”
“五成。”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藍忘機搖搖頭,重複道:“……五成。”
他收緊了攬住魏無羨的那隻手。手背的骨節已經發白。
溫寧道:“畢竟此前從來沒有人真的做過這種事,我姐姐雖然以前寫過一篇移丹相關的著述,但也只做了一些設想,根本沒人能給她試驗,所以設想也只是設想,前輩們都說她是異想天開。而且根本不實用,誰都知道,不可能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給別人的。因爲這樣的話,自己相當於變成一個一輩子都登不了頂、不不下的廢人了。所以魏公子回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姐姐先開始根本不願意,警告他章是章,動手是動手,她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
“可是魏公子一直死纏爛打,說五成也好,一半一半呢。算不成功,他廢了丹也不愁沒路走,可江宗主這個人不行的。如果江宗主只能做一個不不下的普通人,他這一輩子完了。”
藍忘機凝視着魏無羨的臉,溫寧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藍公子,你好像並沒有很意外。你……你也知道這件事麼?”
“……”藍忘機澀然道:“我只知他大抵是靈力受損有異。”
卻不知真相竟然是如此。
溫寧道:“如果不是因爲這樣……”
如果不是因爲這樣。如果不是因爲實在是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正在這時,藍忘機肩頭歪着的那顆腦袋微微一動。魏無羨的眼睫顫了顫,悠悠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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