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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狡童第十(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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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亥時未至,但含光君已發話,藍思追便不再多問,而是恭敬地道:“是。”這便帶了其餘的小輩們,尋花圃的另一處,重新生火休息去了。

    屍堆旁只剩兩個人,魏無羨蹲在地,拿着那隻左手往乾坤袋裏塞,塞了一半,道:“含光君,好兄弟只剩下一個頭顱沒找齊了。但是這次,左手沒有再指引下一步的方向了。”

    藍忘機道:“右手也沒有。”

    頭顱是最關鍵的部位,但,也一定是最難找的部位。魏無羨道:“不指明方向,難道線索這麼斷了?”

    默然片刻,藍忘機道:“不。我已知此人是誰。”

    魏無羨道:“你知道了?”

    藍忘機緩緩點頭,魏無羨道:“好了,我也知道是誰了。”

    他壓低聲音,道:“赤鋒尊,對嗎?”

    剛纔“捉迷藏”的時候,這具無頭屍一直在重複一個動作:虛握拳頭,揮動手臂,橫砍豎劈。看起來,很像是在揮動某種武器。

    一提到武器,魏無羨便想到劍。但他自己是用劍的人,以前也和不少用劍的名士交過手,卻從來沒有見過哪位高手是這樣用劍的。

    劍爲“百兵之君”,用劍之人,總會講究幾分端莊,或是幾分飄逸。即便是刺客的劍,狠辣陰毒裏,也必要有幾分靈動,“刺”的動作非常多。而觀那名無頭人使劍的動作,太過沉重,殺伐之氣、暴戾之氣過重,毫不優雅,毫無風度。

    但,如果他握的不是劍,是一把刀,而且是一把很沉重、殺氣極大的刀——那便合情合理了。

    刀和劍,氣質和使法,都是截然不同的。

    這個無頭人生前慣用的武器,應該是一把刀。刀法凌厲,只求威勢,不求端雅。他在尋找自己頭顱的時候,也在尋找自己的武器。所以他不斷重複揮刀的動作,還反手抓住避塵,把劍當成了他的佩刀在使。

    加之方纔藍忘機第一眼看到那具無頭屍的時候,的確是微微怔了一下,然後纔出手。看來,他是根據此人的身形認出身份的。這個人藍忘機一定見過,而且見過不少次,能記住他的身形。而赤鋒尊聶明玦和澤蕪君藍曦臣是結義兄弟,以往一定常常來往,符合這個條件。

    此前,好兄弟的屍身被切得七零八落,他身沒有胎記一類的特殊標誌,又被切得這麼零碎,難以辨認。但剛纔四肢和軀體被怨氣暫時粘合,拼湊出了一具能行動的屍身,藍忘機一定看出了端倪。

    見藍忘機默認,魏無羨又問道:“幾分把握?”

    藍忘機道:“九分。”

    而剩下因爲頭顱還未出現而不能確定的一分,該如何確定、向誰確定,兩人心都有數了。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他們一行人抵達山門後,得知了一個消息:清河聶氏的家主來雲深不知處做客了。

    赤鋒尊和澤蕪君先是好友、後爲結義兄弟,聶懷桑小時候經常和大哥一起來雲深不知處玩兒。但藍家規矩繁冗古板,他自己並不喜歡來。來了也沒什麼人陪他,只能和藍曦臣說幾句話。只有每年藍啓仁講學時那麼幾個月,有許多同齡人聚在這裏時,他纔會賴在這裏。

    但是成年之後,尤其是做了家主之後,聶懷桑常常爲各種不熟悉的事務忙得焦頭爛額,到處求人,尤其是求大哥的兩位義弟,今天金麟臺向金光瑤哭訴,明天來雲深不知處期期艾艾。靠着金藍兩家的兩位大家主總是給他撐腰,他才勉勉強強把這個家主的位置坐了下去。這次,他不知又是爲了什麼事登門,在會客廳雅室,坐在藍曦臣對面,一邊用一條手帕擦汗,一邊向他訴苦求救。藍曦臣聽着聽着,給他斟茶,道:“你辛苦了。”

    聶懷桑疲倦至極地道:“我真的好累啊。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到頭……要是大哥還在好了,從前都是他扛着這些事,我什麼都不用管。大哥是天生應該做玄門仙首的人。”

    沉默片刻,藍曦臣也緩緩地道:“不錯。若是大哥還在……”

    聶懷桑低頭擺弄了一陣扇子,自嘲道:“而我……只是清河‘一問三不知’。”

    聞言,藍曦臣搖了搖頭,傾身拍拍他的肩,正要說話時,一個聲音在雅室外道:“澤蕪君,含光君有要事相商,請您和聶宗主去一趟冥室。”

    藍曦臣道:“思追嗎?你們回來了?忘機也回來了?”

    藍思追恭聲道:“是。今早剛剛夜獵歸來。來不及通報。”

    藍曦臣起身道:“去冥室?什麼事?還要叫懷桑。”

    藍思追道:“含光君並未告訴我什麼事。只是說,一定要請您和聶宗主一起過去。”

    聶懷桑也站了起來,心惴惴,忍不住又從懷裏拿出手帕,不斷擦汗,擦得整張臉變成粉紅色,和藍曦臣一起朝冥室過去。

    冥室外空無一人,大門緊閉。進去之前,他們依慣例先對門行禮,然後才推開了這兩扇木門。

    一推開門,兩人臉色陡變。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裏面,而這道身影,他們都熟悉至極。

    聶懷桑和藍曦臣一齊失聲脫口而出:“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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