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玖溪從頭到尾特意忽略，白薇薇那裝作很兇，其實還是很軟的眼神。
他慢慢走到沙發邊，然後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
“這是你父母的死亡報告，還有他們死的時候的一些監控視頻。”
江玖溪說這話的時候，腿有些支持不住。
他臉色白了兩分，但是卻沒有露出一絲痛苦。
白薇薇迫不及待過去，想要拿他手裏的資料。
可是江玖溪卻不緊不慢，擡起手。
他站起來的時候，她就來到他肩膀上一點。
他真伸長了手，她怎麼可能夠得着。
白薇薇不甘心跳起來，可是他像是有預感，往後一揚，就是不讓她碰到。
江玖溪手臂的肌肉，其實有些顫抖。
因爲腿的疼痛，讓他特別難受。
醫生生怕他再次亂來，給他捆紮了厚實的繃帶，就是阻止他再次奔跑。
哪怕站着，也能感受到腿部擠壓如針刺一樣的痛楚。
可是他看着白薇薇費力伸手，也夠不到他的手指的時候。
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
深淵般陰暗，被一絲絲喜悅的鮮色所替代。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楚感受到，站在一個女人面前的感受是多美好。
原來他不是不在意這個。
而是不敢在意。
白薇薇實在是夠不到他老是亂揮的資料。
她忍無可忍說：“江玖溪，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語氣裏透出的委屈，簡直都有些咬牙的氣勢。
江玖溪垂眸看着她的頭頂，表情依舊平靜。
“如果我說，你父母的死跟我沒有關係，你信嗎？”
白薇薇因爲仰着脖子太久，她低頭想要緩回來。
可是聽到這句話，她立刻刷一下擡眸，眼神清亮銳利。
“那你爲什麼要藏着他們死去的消息，我父母的骨灰盒，你隨意放在桌子上，甚至後來被扔到地上……”
說到這裏，她眼眶都紅了。
“你都毫不在意，冷酷到讓人覺得你簡直不是人。”
江玖溪眼眸暗沉了一分，這個確實是個漏洞。
他那個時候的表現，被她記恨上了。
他太冷漠，也是她生氣的理由之一。
江玖溪默默在心裏計劃了一下，並沒有太驚慌。
他安靜而沉穩掌控着節奏。
“那個時候，我怕你傷心。”
白薇薇聲音都有些尖銳了，“現在就不怕我傷心了。”
江玖溪看她眼裏的淚又開始打轉了。
她怎麼那麼能哭。
最終江玖溪認命一樣，輕聲說：“怕。”
確實怕她傷心。
但是更多陰暗的心思卻是，怕她不喜歡他了。
成年人的世界都是陰暗冰冷的廝殺。
而他的世界，卻是從腿斷了那一刻開始。
整個世界都與他爲敵。
甚至他父母與其說是要賺錢給他治療腿，才離開他的。
不如說是，不想看到毫無希望的兒子，坐在陰暗的房間裏，像是蛆蟲一樣生活着。
他們對他，何嘗沒有怨恨。
不如當場死了，也好過變成他們永遠的負擔拖累不是嗎？
人性，可真是自私呢。
他冷酷生活這麼多年，唯一撞到個能讓自己變得有人味，變柔軟的白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