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梢的傢伙一轉彎，看到林秀軒已然靠牆站在哪兒了，有些喫驚，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被發現了，索性哼着小曲兒從林的前面過去，裝作沒事一樣。..
“爺叔，何必急着走，有什麼事情不如談談。”林低着頭說道，他的禮帽壓得很低，以至於來人看不見他的眼睛。
那個光頭愣了一會兒，四周顯然沒有第三個人，這個壓低帽檐的傢伙確實是在和自己說話。
“朋友，你搞錯了吧，我只是住在前面，呵呵，住在前面，老婆叫我回家喫飯去。”
“飯當然要喫，有生意要不要做？”
光頭定了定神，盤算了一會兒，覺得不必裝了。
“聽口音，老弟是本地人，不過怎麼看着眼生？我在道久了，好像……”那光頭說話時，朝他來的方向看了一眼。
“兄弟我初來貴地，正好想做成一票大買賣。”
“要紅的還是白的，波斯那邊的也有，土貨也有，看你出價了。”
他說話的時候，419號提醒林秀軒有至少有4個人在趕過來。150米外的馬強已經用大拇指將保險推開，手指放到了扳機前面。他眼看着幾個氣勢洶洶的傢伙竄到林秀軒身邊。
“師傅怎麼回事。”一個傢伙裝腔作勢大聲喊叫，一邊喊，一邊捋起袖子。
“螞蟻，有人敢在忠信社門口找事兒？老子給他放放血。”
又有幾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圍攏過來。
林秀軒冷眼觀瞧面前新到的這四個，這些人的眼神假裝兇狠，但是又遊移不定，這顯示出他們心裏其實是沒底的。
“兄弟不要怕，這片的的兄弟，都叫我光頭螞蟻，”那光頭見人多勢衆了，索性鞋肩鏟背靠到牆，“既然有生意，談談吧？兄弟如果不是搬老黑，那是要噴子，最近這東西可咬手，不過……”
“我也不想要噴子。”
“我說小老弟，難不成是要女人絲襪、法國香粉，小孩兒尿布？那你可得找外國洋行，到這裏可是找錯地方了。”
他這麼一說，旁邊幾個叉腰的傢伙一起鬨笑起來，可以看到他們敞開的胸口處隱隱約約的龍形紋身。
“我這裏有樣東西，這位兄弟先過過眼，看看是不是生意。”
林秀軒從兜裏掏出一張419面打印出來的假儲券。
那個諢號叫做光頭螞蟻的傢伙接過假錢，翻過來複過去看了幾遍，大拇指在人像搓了搓，然後手彈了幾下，細聽紙張響聲，從手法看，算是個內行，他沒有如同挺進隊二當家那樣，舉起來對着太陽看水印。
“老弟，這算什麼生意？我倒是有些看不明白。”光頭警惕起來，聲音也壓低了不少，嘴說不明白，顯然是看明白了。
“你看不明白，面有人看的明白，我找忠信社三樓二當家。”林秀軒說着，向一側大樓揚了揚頭。
“好，你等着。”光頭剛擡腿要走，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對着四個跟班使了個顏色。他們從三面圍住林秀軒，不讓他跑，也不說話。林秀軒並不搭理他們，自顧自又點一根菸。
“黃鼠狼，光頭跑進去了。”
林秀軒握空拳放到嘴邊，假裝咳嗽一聲，聲音傳到潛艇，以示事情在自己掌握，他的麥克風藏在衣服領子裏，通訊還算便利。
馬強那邊的視野無人機更加優越，可以看到那個光頭幾乎是一路小跑了三樓大賬房，然後敲門進了龔天健的裏間辦公室。他可以看到，兩人嘀咕了一會兒。那瘦削老頭，取出一隻小巧的器物對着那張錢照了好一會兒，又戴鑑定物用的單眼放大鏡看了半天，然後不住地點頭。
419做的這張錢，固然有一些破綻，但是掃描製版的本質，使得它在圖案，與汪僞央儲備銀行發行的儲券毫無二致，包括一些特殊的暗記，這是一般雕版製作的僞鈔，不太可能達到的境界，他們這會兒大概是傻眼了。
“組長，老頭子在打電話，打了一會兒了。”
“咳咳……嗯。”林再次咳嗽。四個盯着他的傢伙心裏怪，不知道眼看這個傢伙怎麼一個人站着，還能發出這麼多怪的聲音。
等了20分鐘，那光頭下了樓，匆匆轉到林跟前。
“我們當家的問先生貴姓，身有多少？”
“鄙姓林，排行老九，都叫我林九。這次來，帶了50萬。當然了，我沒帶在身邊。”
“什麼價？”
“一口價，五千美元。”
“先生，你這可是獅子大開口了。”他拍了拍光頭，“不過麼，我們老闆說了，是生意可以談，下午一點，帶你的50萬，在三樓榮記總經理室說正事。”
“行。”
光頭螞蟻說完轉身離開，四個跟班也一起跟着離開了。
“黑龍，我走太平弄轉醬菜弄堂的通道，幫我確認後面有沒有盯梢。”
“明白。”
林秀軒估計對方的黑道路數，絕對會跟蹤自己，於是在選擇了最複雜的一條預設退路。果然無人機看到了對方分幾路開始跟蹤他，顯然是想順藤摸瓜找到他落腳點。
林加快步伐在狹窄骯髒的弄堂裏穿行，閃過倒馬桶的阿婆，鑽過橫涼在兩側窗戶的破舊衣服，轉了一個彎，縱身躍一道矮牆，在種滿絲瓜的曬臺與矯健的野貓一起穿行，三兩下襬脫了所有的盯梢。然後他又繞了一段路，從黃浦江邊回到燈塔處和馬強會和。
馬強將剛纔龔天建在辦公室內的一舉一動，做了描述。如林秀軒所預料的一樣，巧手賀明打印出來的這堆僞幣，應該把對方唬住了，林知道黃麻子一直在利用租界裏的作坊，僞造儲券和其他低檔次的流通紙幣，當然做的賀明的貨色要低劣許多。下午的交易，對方多半會套取僞鈔底板下落；他可以以此要挾，先讓他們買下這筆僞鈔，然後視情況應變，從他們剛纔的跟蹤行動來看，簡直已經是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底細了。
“組長，下午你去交易，會不會更危險？”
“那是一定的，他們想搞到底板，一定會施展一些恐嚇手段，不過有你在，涼這些人渣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他擡手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於是起身提着箱子要下去。
“組長，不帶把手槍？”
“不必，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搜我的身，那把自動手槍完全脫離時代，反而容易引起懷疑。有你和你的槍在，我放心了。”
林秀軒微笑一下，走下樓去。
下午一點，光頭螞蟻帶着幾十個兄弟，守在大樓門口東張西望，等着林秀軒現身。
剛纔跟丟了那個老闆指定要查明底細的那個自稱林九的小開，已經在樓捱了一個大嘴巴，如果最後那個傢伙不來了，搞不好老頭子一發火，要砍手指頭，一想到這一層，他不免頭冒汗。
早有手下遠遠看到早那個西裝革履小開，竟然提着一個箱子慢吞吞過來了，趕緊指點正抽悶煙的光頭。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爲早打草驚蛇，那個傢伙多半不敢來了。但是……怎麼又來了，趕緊迎去。
馬強可以看到，三樓的龔天建此刻正站在打開的窗口裏，偷眼觀瞧組長，林在一羣流氓簇擁下鑽進大樓後，馬強接着看到龔天建從辦公桌抽屜裏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槍，拉了一下槍栓，又放回去了，從動作的生硬程度看，不是很會玩槍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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