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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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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身看到另一個角,一個穿着馬褂長衫的瘦高個子,正邊走邊向人羣不停作揖,所到之處,不管是國人還是日本人都堆笑還禮,顯得十分客氣。這個人又是誰?他靠近了一些,聽到旁邊有兩人小聲說話:

    “你看日本人的面子真大,連龔天健都請來了。他能來,必然是黃先生的意思了。”

    “黃麻子不是講氣節,要做岳飛嗎?怎麼最後還是向日本人讓步了?”

    “日本人那邊的壓力,黃先生怕是也受不了,你不知道最近特別政府正在反賭?只有吳四寶一家的賭場照開不誤,滬西的燕子窩也都在吳四寶手,大有取而代之之勢啊,你說黃先生還能坐得住嗎?”

    林秀軒心裏一轉個兒,原來此人是大亨黃金榮的狗頭軍師龔天健,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打打交道。

    龔先生看去老練且沉穩,在餐廳裏行走一圈,與熟識的人都打了招呼,隨後在隨從的簇擁下離開了。林秀軒覺得這裏無甚情報可收集了,也和馬強離開了會場。

    林秀軒還不想立即回去,因爲那些各地趕來赴會的大人物,多半住在飯店的某一層,如果能找到的話,或許可以利用竊聽設備,收集更多的情報,他還有一種猜測,既然日本特務晴氣慶胤走到了前臺,成了汪僞政權的國策顧問,那麼按照慣例一定會有一個仍然躲在暗處的日本特務來執掌梅機關,這個人在歷史書好像找不到的(其實是419帶的資料不夠完整),那麼他今天會不會潛伏赴會?

    兩人來到外面,準備分頭找找看,剛纔赴會的那些前排貴賓都住在了哪裏?但是這做建築實在太大,找起來實在麻煩,林想是不是要去總機裝一個竊聽器?

    正有些頭大,只看見兩個客房服務員,正從工作人員專用電梯下來,他們推着一輛小車往洗衣房去,一邊走一邊還在說話。

    “你看看,這麼大的褲衩兒,簡直可以改一條裙子了。”

    “不會是十七樓那兩個日本大力士的吧?”

    “不是他們還有誰?剛剛叫送了6瓶清酒和2瓶威士忌,喝得爛醉如泥,正唱歌呢。我去收拾東西,眼都不眨,給了十塊錢小費。”

    “這些日本人出手真大方,把十七樓一整層都包下了,光保鏢是十幾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我每次進去收拾屋子,後面都有人防賊一樣盯着,拖把、吸塵器都得檢查。”

    “你是不知道,最近租界裏鬧暗殺,前幾天日本人派到工部局的警務處副處長赤木親之,也被軍統亂槍打死了,聽說軍統這次派了幾個能夠飛檐走壁,百步穿楊的高手,所以日本人怕的要死。”

    “真的這麼厲害?”

    兩人小聲說着,從邊過去,林秀軒朝馬強笑了笑,一切來的太簡單了,看來不需要到總機去竊聽了。兩人跨進電梯,林秀軒沒有猶豫,按下了十七層。

    “組長,水手長守着電臺,可還沒喫飯,不如先給他送點兒喫的再調查這些事情?”

    “他不是可以喫罐頭嗎?還是先到十七樓看看。”

    電梯到了十七樓,兩旁悄悄的,但是過道盡頭有些動靜。林秀軒看了一眼旁邊牆的平面示意圖,過道盡頭是一家等規模的餐廳,下面大餐廳小得多,也許他們躲在這裏喫飯?

    他和馬強走過過道,果然是一處佈置考究的咖啡廳,外面大概有4、50個座位,只坐着稀稀拉拉幾座客人,再裏面還有雅間,有兩名保鏢站在門口不讓旁人進去。

    遠遠聽搭配雅間裏面鬧哄哄的,可以聽到此刻正有幾個破鑼般的嗓子吼着完全不着調的日本歌,還不時有合着鼓點的拍桌子、敲筷子的伴奏。

    林秀軒只一打眼,覺得外面咖啡廳裏的氣氛哪裏不對勁。

    這座冷清咖啡館的門口,有一對夫婦坐着,相視無語各自面前擺着一份法式洋蔥湯,配檸檬烤雞排,但是好像沒怎喫。

    東面還有一男一女坐着,並不是陌生人,女的正是剛纔在三樓會場外,應對記者十分自如的滿洲歌后李香蘭,男的是《大陸新報》的主編吳濁流。剛纔會議時,吳濁流的坐次十分靠前,他作爲化界名流,緊挨着知名作家張愛玲,以及《女聲》雜誌的著名編輯兼作家關露,被司儀喊到名字,林秀軒對他還有一點映像。

    看情形,這會兒李香蘭正在接受《大陸新報》的獨家採訪。

    可以看到李香蘭面前放着一瓶紅酒和一個半滿的酒杯,手邊的菸灰缸裏,已經塞了不少菸頭,手還夾着一根;吳濁流只是傾聽,面前只擺着一本本子和一杯茶。

    在他們的後面,還有一桌,坐了2個黑色西裝的男子,看着帶凶相,滿臉橫肉。這2位並不交談,一位有一邊看報,一邊抽菸的,另一位則斜靠在椅子發呆,林秀軒也認得他們,是剛纔威脅大美晚報記者的便衣,顯然都不是善茬兒。

    這三桌人佔據了偌大的餐廳四個角的三個角,於是林秀軒和馬強索性坐到另一個角,這樣方便林秀軒在大約同樣距離,偷聽所有人說話。

    馬有服務員過來告知,廚房被日本客人包了,大師傅現在只能伺候他們了,目前餐廳既沒有晚餐也沒有其他主菜了,如果想喫飯,樓下12層的豐澤樓粵菜十分有名。林還沒見過這麼做生意的,簡直是在逐客,不過他好不容易抓到機會可以偷聽,怎麼可能放棄,於是說不妨事,只要兩杯咖啡行,另外再取幾張報紙過來。

    侍應生也不說什麼,轉身進去準備了。

    咖啡和報紙剛端來,林和馬強兩人各取一張,攤開了看,這樣顯得自然隨便一些。

    雅間裏再次爆發出一陣抑鬱頓挫,有板有眼的歌聲:“……弘安四年夏の頃,なんぞ恐れんわれに,鎌倉男子あり,正義武斷の名,一喝して世に示す。(在弘安四年之夏,不管何種恐怖,鎌倉的男子漢,

    以正義武斷之名,向世間大喝一聲。)”

    這首《元寇》,被裏面日本人演繹的難聽程度,連端咖啡的小夥計都眉頭一皺。

    “…… 元寇忽必烈傾巢出動,我鎌倉的男子漢,決心討伐元寇,爲天下伸張正義,在這九州的海邊,試試武士刀的威力!”

    唱完之後裏面傳出一陣放肆無忌的狂笑聲和拍手聲,似乎還有杯盤落地破碎的聲音,顯然裏面這幫鬼子玩嗨了。

    雅間外面站樁的兩個便衣,一擡腕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與坐在一旁的2個特務嘀咕了幾句日語,那裏坐着的兩個人,過來換班,而他們俄做到空出的位子,按鈴把侍應生叫出來,收拾桌子,又點了兩杯咖啡。

    這些保鏢不是國人,自然也不是76號的,林秀軒猜想,應該是梅機關或者憲兵隊派出的特工,專門執行保衛任務的。

    一名侍應生從外提着一個外賣盒子進來,說是裏面點的生魚片,於是門口日本保鏢查看了一下,還嚐了一塊,然後放他進去了,看去保衛工作十分嚴密。

    林秀軒利用監聽器,偷聽四周說話,那對形似夫妻的男女,始終沒有說一句話,總共6名保鏢也同樣沉默,只能聽到吳濁流和李香蘭兩人,在用日語進行問答,都是一些毫無價值的瑣碎事情,這兩個人一個是僞滿洲國歌后,一個是臺灣出生第一代皇民,私下場合用日語交談倒也正常,尤其林香蘭其實還一直隱瞞了日本國籍。

    只見李香蘭左手夾着煙,撐着頭,自斟自飲,一會兒喝乾了一瓶酒,看似酒量不錯,她言談間帶着酒意,面露惆悵,似乎流露出了一些真性情,與之前在樓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那一套裝腔作勢,完全不同,

    “組長,我覺得這裏有些問題。”馬強小聲說道。

    “你也覺察到了?”

    “門口那對,他們一直用眼神交流,那個女的剛纔有一隻包放在桌子,這會兒好像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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