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明德皇后”上挑的聲音帶着彷彿未曾睡醒的慵懶，又夾雜着低沉的嘶啞，勾人心魂。
然而站在屋子裏的衆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白日裏的東陵商策，比起燈火下的東陵商策，更爲陰晴不定，也更加嗜血暴躁，就連他們這些常年跟在身側的人，也得小心翼翼地。
“嗯”東陵商策見沒有人出聲，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似是而非的疑惑聲。
東阿皺了皺眉，暗道這是東陵商策要發火的徵兆，正準備回答他的問題，卻聽見身後的手下一個悶哼，然後便是撲通到底的聲音，熟悉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沒有人驚訝，這樣的情況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東陵元帝的性情越發難以捉摸，只要一個令他不滿意，死個人是最爲簡單的事情。
暗處的精兵飛快出來將死人拖下去，並且將地上的血跡處理了，空氣裏除了血腥味，根本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證明這裏死了一個人。
東陵商策已經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了，可是躁動戰勝了理智，慾望埋沒了初心，烏黑的金龍衣袍越發黑沉，陰鷙的目光代替了原本的溫潤如玉。
不，心中有一個聲音卻是在告訴他，這纔是他真正的模樣，這纔是他最爲真實的自己。
又是一個人死去。
東阿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他怕東陵商策這樣下去，逐漸寒了衆人的心，上前道：“確實是明德皇后。”
梅閣傳回消息，明德皇后與明景帝已經到達河谷外的蘭舟城，並且因爲明德皇后在軍中一席話，振奮了景國士氣，讓公義不得不暫時停下攻勢。
“當真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吶”東陵商策尾音拉得老長，帶着餘音嫋嫋的漫不經心，卻又讓離得最近的東阿東歸兩人悶哼一聲，脣邊溢出血跡。
東阿弄不清楚東陵商策到底是什麼意思，沒有敢出聲。
從進入九月份開始，東陵商策便讓梅閣放棄毀掉明德皇后的計劃，甚至於後來西連家少主的刺殺，他也是愛理不理的，不在乎結果。
以至於現在，他也不明白東陵商策到底是想要得到虞子蘇這個女人還是想要毀去。
其實東陵商策自己也不明白。
他倏然從位置上站起來，黑色的長袍彷彿流淌的墨汁，詭異陰暗，一如他周身環繞的陰沉氣息，忽而厲聲道：“那你們還愣在這裏做什麼”
“陛下”東歸沒能忍住自己的疑惑。
東陵商策掌風一掃，將人扇飛在地上，陰鷙的目光彷彿下一刻就要將東歸捏死，“滾”
衆人不明白東陵商策這是發的什麼瘋，飛快往外面退下，東阿也不例外，他實在是怕了東陵商策了，越來越嗜血，連他也有幾次差點就被解決了。
東阿離開之時還是去將東歸提了出去，扔在地上，甜甜的嗓音帶了幾分警告之意，“趕緊去找東威弄清楚河谷的情況。”
東歸看了東阿一眼，晦暗的目光微垂，點了點頭。
東阿見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下去準備了，聽閣主的意思，這
是要往蘇城而去了。
也對，如今明景帝和明德皇后俱是在那邊，他們怎麼可能還停留在天明城。
只是讓東阿詫異的是，不過一個時辰，東陵商策又召見他。
“閣主找屬下來，是爲了何事”東阿已經不敢像以前那樣和東陵商策相處了，比起其餘人，更加小心翼翼。
東陵商策聲音彷彿纏繞着死氣一般，“孤問你，西連如陌沒有動手”若是動手了，爲什麼還讓虞子蘇和夜修冥兩個人這麼快到達蘭舟
尤其是他們兩個還帶着三個拖累
東阿心中一怔，他還以爲東陵商策將這件事情已經忘記了，斟酌了片刻便回過神來，如實道：“西連少主現在已經被西連家廢除少主之位，她動手是動手了，不過因爲勢力大不如前，沒有成功。”
東阿還有一點沒有說，那就是魔衛樓現在在梅閣掌控之下，沒有東陵商策開口，誰敢去幫西連如陌啊。
別說什麼西連如陌是盟友，東陵商策現在的性子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盟友，他只需要一個個聽話的有能力的人。
果然
“既然這麼沒用，你親自走一趟，廢了吧。”東陵商策輕飄飄地道，不帶一絲停頓。
雖然東阿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樣子，知道的時候，還是不免一驚，不僅僅是越來越嗜血，還越來越自我了。
“什麼死了誰做的”蘭舟城之中，正跟着夜修冥從戰場上下來的虞子蘇得到飛鳳的消息，驚訝地接連問了三個問題。
不是她沉不住氣，而是太驚訝了，任是誰也不會想到，當初那個自信驕傲的西連家少主，居然就這樣沒了。
“夜修冥，你的人下的手”虞子蘇歪着頭問身旁的夜修冥，含情剛剛說了，他們的人還沒有動手，西連如陌就已經沒了，而且看西連嘉應的樣子，顯然也是搓手不及沒有預料到。
虞子蘇想不到除了夜修冥，還能有誰。
夜修冥正在給虞子蘇擦拭她臉上的血跡，聞言搖了搖頭，“我還沒有收到弒殺的消息。”
意思是，若真的是他手下的人下的手，他應該已經得到消息了纔是。
不過夜修冥和虞子蘇都沒有疑惑太久，傍晚，就在白世延醒來的空檔，虞子蘇和夜修冥得到了來自飛鳳的最新消息。
“東陵商策這是瘋了自己人都殺”虞子蘇凝眉道，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西連如陌和東陵商策應該有着合作關係纔是，而且東陵商策殺西連如陌總得有個原因吧
這件事情夜修冥倒是比虞子蘇要清楚一些，東陵商策越來越詭異陰沉的性子他早就有所耳聞，如今變成現在這樣，殺了自己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等到夜修冥說完，虞子蘇當真是無語了，“這人也太”
太什麼了呢虞子蘇形容不出來。
因爲夜修冥的緣故，她除了關心東陵相關消息，從來不注意關於東陵商策，下意識的避嫌，所以對於東陵商策的變化根本沒有多少了解。
現在知道了，只覺得東陵商策或許真的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