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殿門口正準備外行去請“太醫”的管海盛當庭被攔,此時終於按耐不住,扭頭搶上來一步率先發難,“長公主,陛下突發重症,你這樣攔着不讓請太醫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不就是延誤時機,意圖謀逆,想要看着他死嗎
管海盛是景帝身邊最爲倚重的大太監,他的話可謂相當有分量的。
朝臣之中開始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動,秦菁卻只垂眸看着手中茶盞,半晌之後忽而輕聲一嘆,“大總管,您確乎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本宮進來這麼半天,您是不是該見禮了”
驚雷乍起,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
現在,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嗎
“我”管海盛瞠目結舌,支吾半天,一時竟然沒了對策。
秦菁身側一直靜立不動的蘇沐手下突然一個翻轉彈出一道勁風直頂他膝蓋。
“哎喲”管海盛完全不及防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正好伏在秦菁腳邊。
秦菁卻未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手腕一翻,她手裏剩下的大半碗茶直接扣在他腦門上。
滾熱的茶水夾雜着茶葉沫子兜頭傾下來,管海盛驚叫一聲,想要跳開膝蓋卻被蘇沐那一指所傷,動彈不得,狼狽的趴在地上。
“看來父皇平時真是太過寵愛你了,本宮肯稱呼你一聲大總管那是恩典,卻容不得你這般不識好歹。”秦菁冷笑一聲,悠然靠在身後椅子上。
“你你”管海盛滿身狼狽,指頭顫抖着擡眸想要去指秦菁,卻未等他的胳膊完全擡起,眼前便如雷霆之勢寒光一閃,削了他整條手臂在地上。
血光噴濺,管海盛一痛直接暈了過去。
殿中頓時慘叫連連,膽小的文臣和命婦小姐們也跟着一併暈過去十多位。
秦菁悠然往椅背上一靠,再看面前臉色發白的藍月仙一眼,話卻是對着外圍的百官命婦的,“本宮已經請了你們坐了,衆位大人不給本宮這個面子”
眼前管海盛的斷手還在汩汩的往外冒血,現在所有人都看出她是有備而來的,而眼下情況未明,即使是那幾位有膽色武將也不敢妄動,何況
人家這確實在和他們講道理,剁了管海盛的理由也光明正大。
衆人暗中互相一眼,交換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眼色,終於是各自退回身後席上坐好。
如此一來,整個殿中鶴立雞羣站在那裏的就唯有一個藍月仙,和後面門口那七八個小太監。
秦菁莞爾,靠在椅背上給了藍月仙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藍月仙胸口頓時冒了一團火,她奇的是司徒南到底死到哪裏去了,居然就這麼由着這個丫頭在眼前這般鬧事,怎麼還沒趕過來。
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裏火氣,藍月仙冷笑一聲開口道,“榮安,我不管你今天有什麼歪理邪說,別的本宮都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現在陛下突發惡疾,性命垂危,你這樣攔着不給請太醫到底是意欲何爲”
“誰說本宮攔着不讓請太醫了”秦菁道,說着意味深長的又瞄了一眼昏死在她腳下的管海盛道,“只是你的人去請,本宮怕他識人不淑,請了不相干的人反而礙事,太醫院那邊本宮已經差人去了,一會兒就來。”
管海盛是景帝的心腹,什麼時候又成了藍月仙的人了而且榮安公主所謂“不相干的人”又是什麼人
藍月仙的臉色變了一變,卻是聰明的沒有跟她咬着這個問題爭執,冷哼一聲道,“你不要在這裏花言巧語,惑人心神。今日你罔顧皇命,私自回朝已經是死罪,帶人持刀闖宮更是天理不容,本宮勸你還是收斂一點,不要讓你父皇爲難。”
只就她私離西楚帝京一事,就是彌天大罪,不僅僅是景帝,連帶着西楚都可以一併追究。
“本宮有罪無罪,自然有父皇定奪,本宮倒是想要問問你,藍月仙你一個深宮婦人,這般妄斷朝政,議論本宮的生死又是何居心”秦菁道,說着忽而話鋒一轉,溫和的笑了起來,“難道是父皇突發惡疾之前自己已經有所察覺,而指了你的監國之職,準你越俎代庖給本宮定罪嗎”
早些年藍月仙意圖謀害皇嗣的罪名一直沒有澄清,後來景帝一意孤行將她接出冷宮,朝臣之中更是諸多非議,莫說現在秦菁公然站出來與她針鋒相對
即使沒有,朝臣百官對這個女人大抵也都是看不上的。
在場衆人無不是抱着看戲的心態看着眼前兩個女人鬥法,反而沒有向方纔那麼緊張着急了。
牝雞司晨歷來都是國中忌諱,卻不想秦菁上來就給她排了這麼一個罪名。
“你不要信口雌黃”藍月仙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本宮不過是擔心皇上的安危,而且你這般顧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秦菁斂了笑容,不以爲然的搖搖頭,手下一抖就從袖子裏扯出一方明黃錦帕樣的東西來,回頭遞給蘇沐道,“拿去給幾位內閣大臣過目。”
蘇沐恭敬的接了帕子往席間走去,藍月仙眼中現出狐疑之色,卻不好扯着脖子去看,眼前秦菁已經再度開口,“藍月仙,本宮可以先回你兩點疑問,第一,本宮不是私自潛回京城的,所以你就不必在這上面多做文章了。”
“不是私自回京你當這滿朝文武的眼睛都是瞎的嗎”藍月仙反問,然則不等她脣角那抹得色染開,身後席上的姚閣老已經一聲驚呼,“這這這是這是陛下密詔長公主回京的密旨啊”
藍月仙一驚,不可置信的驚呼一聲,“這不可能皇上從來沒有下過這樣旨意。”
而且他也不可能頒下這樣的旨意,也許朝臣不明,但她心裏卻是清清楚楚,景帝對秦菁分明就是欲殺之而後快的,好不容易打發了她走,斷不可能再密旨穿她回宮。
秦菁不語,諷刺的看着她臉上變幻莫測的神色。
藍月仙亦在打量秦菁,想要從秦菁的臉上看出破綻。
“不,這玉璽不會有假,的確是陛下密旨。”姚閣老肯定道,聲音雖然老邁,卻也擲地有聲。
“不可能”藍月仙咬牙切齒的厲聲道,再也顧不得的一個箭步衝過去從姚閣老手中搶了那捲所謂密旨在手。
景帝的字跡,玉璽的印記十分清楚,寥寥數字,雖然未寫明傳召秦菁回京的真實原因,卻也隱晦的提及國中近期必有大事,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折返。
藍月仙腳下一個踉蹌,手裏死死的抓着那捲錦帕在手,瞬間已經揉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