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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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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管家一聲不吭引着秦菁穿過重重院落亭臺,最後在一處大屋外面止步腳步,恭敬道:“殿下,就是這裏,我家老爺正在屋子裏頭恭候。”

    秦菁舉步往裏走,靈歌和旋舞警覺的四下將這院落掃視一圈急忙就要跟進去,秦菁卻是擡手將二人攔下:“你們就在這裏等着”

    “可是公主”旋舞急忙上前一步,顯然是不放心,靈歌則是神色凝重的對她搖搖頭。

    旋舞權衡着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敢公然違背秦菁的命令。

    秦菁孤身一人走進前面的花廳,迎面而來便是一股刺鼻的草藥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而大白天的,這廳中雖然採光很好,卻仍是給人一種冷颼颼,陰冷森涼的感覺,從身上一直寒到心裏。

    這花廳當中並無下人服侍,秦菁卻是腳下不停,直接循着那濃厚的藥味一路進了後面的一間臥房,那房間裏同樣沒有人聲,一張大牀正對着門口擺放,牀上半掩的青色幔帳內隱約可辨一個人仰臥在那裏的輪廓。

    “國師重病之身還要這般殫精竭慮的約見本宮,不知道所謂何事”雖然知道他看不見,秦菁還是公式化的帶了絲淺笑盈盈一步跨過門檻走進去。

    屋子裏斜對着牀帳的那扇窗是開着的,剛好一陣微風掃過,那些薄紗所制的帳子就如麥浪般輕柔的波動起來。

    “技不如人,我認栽”晉天都的聲音凜冽陰霾的緩緩隨風聲滲入肺腑,聽不出怨憤,也品不出仇恨,恰是這種至深的忍耐力才讓人更加的警覺起來。

    這個人是決計不肯輕易服輸,也不會隨便認命的。

    “然後呢”秦菁口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隨意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撿了張椅子坐下,隔着段距離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幔後頭的人影。

    “我要一個明白”晉天都道,毫不拖泥帶水。

    那日山間的地動之勢太過讓人匪夷所思,人人都說那是天災,可他就是斷定那就是一場人爲的禍事。

    “是啊,就是我做的”相對於在藍玉衡面前的含糊其辭,秦菁這一次卻十分痛快,頓了一頓又輕聲的笑道:“作爲國師你挑撥我們姐妹倒戈相向的回禮,本宮銘感五內,於是絞盡腦汁想出了這樣一份回禮相贈,國師覺得還滿意嗎”

    秦薇不過一個引子,實則這場突然起來的暴雨纔是她守候多日的真正時機,重活一世這就是她所佔據的優勢,能卜神仙不能卜之事,能斷神明未可知之情。

    她這話明顯就是在刺激晉天都,但是出人意料,此時此刻在受此重創的情況下晉天都所表現出來的竟是驚人的平靜。

    “你是怎麼做到的”重重幔帳後頭他冷冷的牽動嘴角,重新開口的話仍然冷意氾濫,毫無波折。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他們擅長運籌幄,卻也能屈能伸,贏得起也輸得起,而晉天都正是這類人,若不是他本身的性格太過陰狠殘酷,秦菁對他或許還會多有一絲容情,但是有些事終究很無奈。

    對於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秦菁終究只是一笑置之,不答反問:“國師難道沒有聽說過,有一句話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場地動之勢,絕非簡單的錢銀所能做到,晉天都煩悶的閉了下眼,仍是不屈不撓的再重複:“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不重要”秦菁道,搖着頭起身走到窗前去把那扇窗子合上,飛舞中的輕紗幔帳瞬時垂落下來,屋子裏的氣氛死寂的讓人心緒不寧。

    秦菁就站在窗前回望過去,嘆了口氣之後就聲音幽遠的娓娓道來:“墨嶺步家人世代研習五行八卦之術,在這方面天賦過人,而且血脈相傳,上百年間每一個步氏子孫在推演命理、斷人吉凶方面都具有得天獨厚的資質。步氏一門曾經因此而榮極一時,備受墨嶺一代鄉民的尊崇和敬仰,但是十二年前的一場大火卻讓它的百年聲望付之一炬,整個步氏一門三十六口在全部葬身火海,無一倖免。世人嘆惋之餘皆以爲那是場意外,或是他們頻繁泄露天機而招致的天劫,卻全然不知那夜的大火之前,有人以一把血刃橫刀屠戮了整整三十五條鮮活的生命,然後一把大火毀屍滅跡。”

    帳子裏面的晉天都默無聲息的聆聽,秦菁說着卻忍不住的苦笑出聲:“眼見着自己的親人死於血泊之中,也難怪步蒼雪會被血刺激成那樣,晉國師,就爲了幾本古籍名典,你便將自幼收留你的師尊滅了滿門,甚至於連自己一奶同胞的親兄弟也一併屠戮。今時今日即使你承其衣鉢享了這普天之下頭一份的皇寵眷顧,每每午夜夢迴,每每面對步蒼雪的時候真就能夠那般的心安理得嗎”

    “哈”晉天都是到了這時候才忽然冷不防的冷聲一哼,緊跟着語帶嘲諷的笑了一聲,反問道:“論及手上的血腥和人命債,長公主殿下會比我少嗎成王敗寇無非就是這樣,你實在是不必多費脣舌與我說這些廢話的。”

    因爲從一開始秦菁也就沒有準備他回頭,所以聽到他此番強辯倒也處之泰然,只就語意輕緩的點了點頭道:“對,殺人不過頭點地,論及其中手段,本宮自認絕對會比你高段許多,可是你知道我爲什麼沒有殺你嗎”

    這個問題其實晉天都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原以爲秦菁之所以不敢將他怎樣是爲了防止景帝的遷怒,但轉念一想,事發至今這麼多天景帝都對那場地動一事無所懷疑,分明就是沒有察覺任何人爲的跡象,就算當時秦菁真的藉由那臺子塌方的時候要了他的命也未嘗不可,可是她偏偏沒有,費盡周折之後只就堪堪斷了他一雙腿

    這似乎是有些不合常理。

    畢竟高手過招往往只在一念之間,最忌諱的莫過於心慈手軟婦人之仁。

    這樣想着他的神思便又下意識的有些渺茫,秦菁卻不待他回答便又話鋒一轉,凜冽了語氣道:“因爲有些人,還需要聽到你的懺悔”

    當年墨嶺一事他做的很乾淨,而且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絕對不會被外人察覺,秦菁又是怎麼會知道的

    晉天都的思緒飛轉,恍然之間突然有一個念頭倉促的闖入腦中,讓他不由惱恨的抽了口氣,咬牙切齒道:“是她嗎”

    除了步蒼雪,再沒有人知道當年那件事的真相,雖然這些年來步蒼雪一直渾渾噩噩的腦子不清楚,但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她

    這個女人是他心裏半輩子的疙瘩,他用了半輩子的時間來自欺欺人,最終卻還是她沒有走出那段過去,這樣不容情面的背叛了自己嗎

    晉初元,晉初元爲什麼縱使是死你也不肯放手,而非要這般霸着我該擁有的一切

    師傅的倚重,蒼雪的愛,這一切的一切你爲什麼一定要同我爭

    斷腿之處傳來的痛楚是到了這一刻才彷彿洶涌澎湃着襲遍了全身,晉天都眼中兇意暴漲,這是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他幾乎控制不住的的情緒想要爆發。

    “其實歸根結底本宮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但是相較於國師你,本宮還是自詡要高尚許多,至少如果你真要怨恨於我,我並不會覺得不可理喻。”隔着蹭蹭紗帳,秦菁能夠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源自骨骼血肉的戰慄和憤恨,偏過頭去也只是問問輕嘆一笑置之,“好了,國師要見本宮,現在已經如願,本宮便不打擾你養傷了”

    秦菁說着緩緩呼出一口氣,轉身往外走,晉天都聽聞她的腳步聲,終於還是忍不住再次沙啞着聲音狠狠的質問:“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秦菁嘴角揚絲笑意,卻是怎麼都不準備滿足他最後的好奇心,繼續往外走,走到門口忽悠止步道:“哦,對了,有件事本宮差點忘了恭喜國師呢。雖然國師你還沒來得及開壇做法那場雨就降了下來,但是父皇對國師你還是倚重非常,仍是將這筆功勞記在了你的頭上。當然了,這份榮耀恩寵,怕是你也享受不到了。”

    說罷,再不等晉天都去消化她這句話的真實含義就頭也不回的跨出門去。

    有些債,欠了總是要還而晉天都,想必本宮給你安排的這個方式你會覺得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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