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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愛(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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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便覺得有點冷,縮着身子往楚奕身邊蹭了蹭。

    “後來呢?”這樣的故事太厚重,厚重到如果不是身邊伴着另一個人的體溫,她都沒有勇氣再聽下去,“皇貴妃爲什麼會入宮?”

    有一種女子便是這樣,她們狠心決絕,既然不愛,那麼便會一直維持這種驕傲到死也不會妥協。

    葉陽敏既然當初可以棄開皇后之位去做一個一世庸碌的商人婦,那麼即使所愛成灰,她那樣的人,也斷不會主動回頭去那帝王的三宮六院裏取那一席之地。

    “父皇的心思想必你是能夠想到的,可是母親不肯,只是莫翟死的那天她悲慟過度吐了血,之後又心情鬱郁,身子便弱了下去,這樣撐了兩年,我不知道她後來爲什麼會答應入宮,總之,最後她還是去了父皇的身邊。”楚奕明白她的心思,牽動嘴角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慢慢睜開眼看着屋頂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她不愛父皇,自始至終從來都不曾愛過,哪怕一絲一毫!”

    “是啊!”秦菁感慨着嘆了口氣,“如果愛,她便不會在生下你之後又那般決然的離開,死生不見。”

    陪侍君側,受盡寵愛,但終究山海闊大,抵不過她心裏冰冷的兩個字——

    不愛!

    “說到她離開,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楚奕道,“其實早在莫翟死去的那一天她的整個精神就已經垮了,她會去父皇身邊,大約也只是因爲生無可戀,而那般強自支撐下去,不過是因爲對莫翟的承諾,因爲在莫翟臨死前曾經要求過,讓她好好的活下去。而她那樣的人,與其將她困在一個不愛的男人身邊行屍走肉一般的庸碌等死,還是自由自在着好。只是父皇,他這一生卻似乎都沒能夠從母親的影子下面走出來。那一年母親以難產之名假死脫身,帶着我和如風離開,他整個人突然之間就消沉下去,隔絕後宮,不再宣嬪妃侍寢,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撲在政務上,成了一個不食人間冷暖的怪物。”

    楚越與楚臨和楚奕相差都不到一歲,也難怪從那以後,西楚後宮就再沒有皇子降生。

    楚明帝,一代英武帝王,殺伐決斷,一生建立功勳無數,誰能理解他這一生得盡天下所有卻唯獨得不到所愛女子的那種心情。

    那一日的延慶殿上,他那般落寞的身影悽惶的眼神。

    他彷徨,他迷茫,他恐懼,卻——

    沒有恨!

    作爲一個男人,一個帝王,那是要以一種怎樣堅定不移的愛情支撐,才能讓他不計一切的去原諒那女子那般狠辣無情的欺騙。

    秦菁的心裏突然覺得微微的苦,她撐着胳膊爬起來,去捕捉楚奕的目光。

    楚奕自房頂把目光移給她,對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其實想來,他這半生夾在雙親的這種愛恨糾葛間必定也有很多的尷尬和淒涼。

    秦菁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動容,俯首下去吻了吻他微微發冷的脣,然後仍是伏在他胸口和他說話,“你怪過你的母親嗎?”

    她伏在他胸前,收斂了鋒芒,溫順柔和的像一隻乖巧的貓兒。

    楚奕的手撫摸着散落背上的髮絲,神情柔軟的笑,“我從來就沒有怪過她,她這一生實則過的比誰都苦。那個時候從宮裏出來,她的身體已經如強弩之末,心血損耗的差不多了。當時我和如風都還很小,如風——如風又是那麼個身體狀況——”

    說道莫如風,他的語氣突然頓了一頓。

    秦菁的心臟,突然也有一刻的懸空。

    生而就有的心悸之症,大夫預言,活不過二十歲。

    現在那個時限已過。

    其實這次重回西楚之後,秦菁心裏的某個角落一直都盤旋着一縷冰冷的風,她不敢去問,也刻意迴避不讓自己去想起莫如風,因爲——

    不想去親自證實那個可怕的預言。

    楚奕並沒有停的太久,語氣很快又恢復平靜,又再開口道,“那段時間,她殫精竭慮,一心都想醫好如風的病,再加上還要防範追查上來的葉陽珊,就實在沒有精力把我們兩個都帶在身邊撫養,後來便讓舅舅暗中送走了我。她只活到二十九歲,在我七歲那年就去了,那七年,我只見過她三面,我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

    葉陽敏的死祭是在初冬,秦菁突然記得他們七歲那年發生的事了。

    那一年夏天去行宮避暑她和楚奕初遇,後來皇帝的鑾駕回宮她沒有走,一直和他玩在一起,後來初冬的時候白夫人說代他回鄉省親,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而等他回來,曾經很是情緒低落了一陣,甚至大雪天一個人進了其廬山。

    大雪封山,她帶着人和白夫人一起滿世界的找他,最後從深山裏一步一步半背半抱的把感染風寒高燒不退的他給拖了出來。

    現在才恍然明白,他那段時間的反常是因爲親生母親離世。

    而秦菁不知道的是,這也就是在那一次,當她用瘦弱的肩膀將他從冰天雪地裏帶出來的時候,楚奕便將她牢牢的刻了心裏。

    “我不怨恨她,她也從來不叫我和如風去恨任何人,在這一點上,她當之無愧,的確是個豁達的女子。她從來沒有要求我,因爲她的不愛而去否定我父皇的存在,也儘量說服如風,不讓他因爲那樣的身世去毀了自己平和的心境。在這一點上,我覺得如風很像她,如果是我,我便定然是不會讓葉陽珊那樣的親生母親得到善終。只是終究——”往事歷歷,楚奕看似說的漫不經心,“她的最後七年盡數給瞭如風,如風心裏便一直都有心結,覺得那是他搶了我的,虧欠我的。所以雖然他放棄了他自己,終於還是自甘的捲進這巍巍皇城鐵血壁壘的陰謀詭計中,不遺餘力的爲我鋪路。”

    兩個人默默相依,彼此都不再說話。

    而關於莫如風的事,也都默契的誰也沒有再提。

    秦菁伏在楚奕胸前,手指隨意的順着他袍子上的花紋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等到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才又突然想起了正事,斂了眸光道:“對了,你不是說皇貴妃離宮以後楚皇陛下就不入後宮了嗎?那麼廣泰——”

    雖是這樣問着,她心裏卻已經有七分明白廣泰公主之所以自幼不得帝寵的原因。

    楚奕苦澀一笑,“是,你猜的沒錯,廣泰的母妃就是因爲設計父皇得了一夜的寵幸而被廢棄,後來連帶着廣泰也不受待見,幾乎沒有人能夠想到父皇在這件事上的堅定和決絕,可他就是這般做了,當時母親在時,他都不曾爲她放棄三宮六院紅粉佳人,卻在她離宮以後做了苦行僧,有時候我也覺得看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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