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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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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鳳陽公主以視從前爲過往雲煙,待父皇,亦何嘗不是感恩戴德。”

    他的一句句話聲聲入耳,鑽入她的胸臆間,卻是讓她的情緒開始瘋狂亂涌,激的她整個人都開始發冷發抖。

    這般言論,又是這般言論。

    她不明白,他憑什麼就可以認爲,人世間的感情可以這般計算。

    殺了你夫,還你一夫,殺了你兒,就還你一兒。

    好似人與感情皆可交換,猶如以物易物一般,交換的痛痛快快。

    他又憑什麼可以認爲,人仇與恨的情感,可以輕易淡忘。

    就可以失憶了一般,忘了施與者給予的磨難與痛苦,可以毫無芥蒂的對着施與者感恩戴德,過着所謂和樂美滿的日子。

    怎麼會有這種涼薄的言論。

    怎麼會有這般冷血的思想。

    她不可置信的看他,他這是將人當做什麼了啊。

    到底是這個世道錯亂了,還是她執迷不悟。

    “我真是……難以相信。”她喃喃失聲道。

    她還是難以相信,她曾愛過這般的人。

    或許真的是她,從未真正瞭解過他吧。

    晉滁不知她所言的難以置信是指什麼,可他看得出來她面上難掩的憤懣,以及那隱約流出的心灰意懶之意。

    “阿苑。”他心頭一緊,忍不住就要握緊她的手,卻冷不丁被她猛地甩開。

    “殿下。”林苑將身體朝外移開了些,略微坐直,看他道:“我既答應留在你身邊十年,便不會自毀約定。但也望殿下能明白,除此之外,我真的給不了你再多的。所以也望你能給我留些喘息的餘地,莫再步步緊逼欲再從我這攫取其他,可好?”

    晉滁怔怔對上她沒有溫度的眸光,眸底漸漸泛紅。

    “他們都成,爲何你不成!”

    他伸手猛地攥住椅扶,滿心的不甘。

    林苑只反應了一瞬他口中的‘他們’,也未細想,只對他道:“旁人是旁人,我是我。我左右不了旁人的想法,也亦不允許旁人強逼我接受他們的觀念。”

    晉滁胸口劇烈起伏。他不甘心的盯着她,似要從她清冽的眸裏看出絲毫鬆動之意,可最終卻敗在了那冷若冰霜的神色中。

    他擡手一把抓過案上的茶壺茶碗,倒滿一碗後,抓着碗沿猛地灌下。

    “成吧,你願意抱着仇恨過一輩子,那就隨你。”

    他將手裏茶碗朝桌面一扔,而後撫案起身,隨手撣了撣袖。

    “可另外一事,你必須得應。”他側眸睥睨她:“我已向父皇請旨,納你爲良娣,擇日過門。”

    林苑噌的踉蹌起身。

    這次換她渾身發抖,眼圈發紅。

    “你說……什麼?!”

    晉滁沉聲道:“太子後院沒名沒分的養着個罪臣遺孀,外頭總會有些流言蜚語四下瘋傳,實在有損孤的名譽。倒還不如直接過了明路,縱有一時譁然,可既已名正言順,那些非議之言總會慢慢平息下來。”

    “我們當日可是說好的……”

    “說好什麼。”他毫不留情的截斷她的話,不顧她幾欲崩潰的神色,繼續冷聲道:“孤是答應了你十年,可未曾答應,讓你不清不楚的待在太子府十年。”

    “你休想,我不答應!”

    “信不信,孤有一萬種法子讓你應。”

    林苑的身體搖搖欲墜,整個人如墮冰窖。

    “你是不是,是不是從未打算放過我?”她死死盯着他,雙手發顫:“你說應我的那十年,可是緩兵之計?”

    一旦有了名分,她怎麼還能走啊,便是爲了皇家顏面,那時候的他以及那些朝臣們,也不可能讓她活着離開京城。

    晉滁沉下眸來:“世道艱險,你一孤身女子……”

    話未盡,林苑已經抄起桌上的茶壺猛地擲向他。

    “你爲何就要對我逼迫至此!”她心中那長久以來緊繃的弦轟然斷裂,好似支撐的力於這一瞬間驟然被人撤走,整個人剎那間無力癱倒於地。

    “我已退無可退了,你爲何還不肯放過?你何必呢,何必,便是讓我見絲光也好啊……”

    她流着淚哽咽難言,慘白的臉龐盡是蒼涼。

    鳳陽公主說他待她尚有情意,簡直是可笑至極。

    世間哪有這般的情愛啊,攫取,掠奪,不給人留絲毫的喘息餘地,簡直恨不得能將對方逼至死地。

    這哪裏是愛,只是內心的執念作祟。

    爲了心頭的那點執念,他枉顧旁人的感受,只會圈養她,佔有她,直至將她變成他的所有物,再也逃離不出他的掌控。

    她忍不住擡眸看他,透過模糊的淚水看向那高大強悍,卻涼薄自私的人。

    “你這般心狠手辣的待我,可曾生過片刻的憐憫?”

    晉滁被她這戚然的模樣攪得胸口悶痛。他略過她的問話不答,卻只道:“答應你的自然作數,十年後你若要走,隨你便是。”

    林苑搖頭哽咽不言。

    她已看透他涼薄本質,哪裏再肯信他。

    “那時候你人老珠黃,還當孤缺了你不成。”他沉着臉俯身去扶她:“若不信,孤令人拿紙筆,立書爲證。”

    林苑的手指摳進他的臂膀中,死死盯着他:“你同樣也應下了不再碰我,可也能作數?”

    晉滁深喘口氣,而後一用力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她在椅上。

    “來人,端紙筆來。”

    待僕從鋪紙研墨完畢,他執了筆蘸了墨汁,只是在落筆前,沉眸看向她。

    “孤給你承諾,可孤給的名分,你也必須接着。可成?”

    林苑這會稍微緩過神來。她擡袖擦淨了面上殘淚,而後眸光落向案上的空白紙張。

    她何嘗不知,他的承諾將來作不作數其實也未曾可知。

    只是事到如今,她手中沒有任何籌碼,除了相信他那僅存的良知,也實在沒有旁的辦法。

    她也是存着絲希望,他既肯落字爲證,那應是肯守諾的。畢竟將來他是要做皇帝的,落字蓋印,來日這字證亦可算聖旨了。

    咬咬牙頷首,她擡着略微紅腫的眼眶,定定看他:“我應下,但願你也能信守承諾。”

    晉滁看她,她那雙被淚水浸溼的眸子尚帶些水意,此刻正懇切,惶然,卻又難掩驚怕的望着他。

    如一隻無家可歸,惶惶焉的麋鹿般。

    ‘別怕’二字滾動於喉間,最終嚥下。

    他沉下眸來,提筆書寫,按照她的所求立了字據,末尾附了名諱。

    落筆之後,他邀她上前查看。

    林苑從頭看到尾,抿了抿脣後,道了句:“還未蓋章。”

    晉滁這會卻氣笑了:“成,孤今個還不給你上私章了,直接落太子寶印。”

    語罷,朝外厲喝:“田喜,去拿孤的寶印來!”

    林苑對他的隱約的怒氣絲毫不爲所動,堅持等那紙張落了太子印,這方肯將那紙給接過。

    晉滁將太子寶印遞給田喜,看向她冷笑道:“這回可放心了?”

    林苑沒吱聲,只託了那紙張去窗前的案上晾着。

    “今個你就去長平侯府吧。”

    林苑冷不丁聽了他這話,頓時驚得回眸看他。

    晉滁未看她,兀自斟茶喝過,方道:“若不想去長平侯府也成,你就去韓國公府。待孤算好了良辰吉日,就過去迎你。”

    她沒忍住問了句:“不是良娣嗎?”

    如何還要迎?尤其是她如今這身份,不應直接給了名分就已了事?

    晉滁沉聲道:“孤喜歡熱鬧,喜事從來要大操大辦。你就告訴孤,是要去長平侯府,還是要去韓國公府。”

    林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見他面上已浮了不耐,遂就不問了,只低聲回道:“長平侯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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