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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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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輕撫着臂上疤痕,面上帶着回憶:“然後你邊給我重新抹藥包扎,邊猶不解恨的罵那傷我之人,還揚言定要他好看。當時我還笑言,你那細胳膊腿兒,還不夠人家兩下踹的。爲此,還被你又是好一陣兇。”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見你生怒的模樣。面上生慍,眼圈微紅,振振有詞的說的我啞口無言來。”

    他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她的面上。

    那是他第一次見她溫柔之外的模樣。薄面染怒,星眸圓睜,因他看她沒移開眼來,她誤以爲他心不在焉,還惱怒的揪了他幾下耳朵。那時候的他心旌盪漾,只覺得耳根子都似灼燙起來。

    曾經的她會因心疼他而生怒,如今的她對他卻只餘滿腹怨恨。

    他從她面上收回目光,也同樣收回了手臂。垂下的袖子遮了那道陳舊的傷疤,卻遮不掉二人曾經的過往。

    他重新端過茶碗輕晃着,在盪漾漣漪的清湛茶水中,思緒漸漸飄遠,彷彿又飄向那茶香四溢的午後。

    “後來偶然一次我才發現,自打那日之後,你再也沒有參加過安瑞郡王家的任何宴會。一次也沒有。”

    無論大小宴會,無論她長輩到與否,她一概皆不到場。對外是宣稱病了,可只有他知,只有他知究竟是因何緣故。

    當時他無意得知此事時,似呆了般的怔在原地,真魂都似飄到了半空,不知是何種感覺。

    她愛他所愛之人,憎他所惡之人,厭那傷他之人。

    縱他有千般不是,縱世人都道他是無藥可救,可她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對他的偏愛。

    指腹撫着杯沿,他眸光晦暗。

    那次大概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的,世間獨一無二的,偏愛。此後她的偏愛越多,他陷的就越深,直至再也無能抽離其中。

    他突然看她:“那五年裏,你爲何依舊不與安瑞郡王家往來?”

    林苑回過神來:“婚前往來就不頻繁,婚後也沒有來往的必要。”

    室內短暫的沉寂後,他擱了茶碗,慢聲道了句:“今夜太晚了,就不多說了。若是你還未套完話,不妨待下次再聽我細講。”

    林苑絞了雙手搭在桌面上,垂眸抿脣不語。

    晉滁擡手將她鬢邊垂落的發別在耳後,傾過身湊近她嗓音低醇:“從前的事你大概忘乾淨了,可我沒忘,時常的在腦中迴轉,在夢裏反覆。”

    “你當我不想膩了你,忘了你?”

    “不,我比你更想。”

    “你要麼想辦法讓孤忘了你,要麼就想辦法做回從前的阿苑。”嘴脣輕觸着她柔軟的耳垂,他闔眸沉聲:“你要能做到,孤將甚是感激。”

    鳳陽公主這日又約太子在府上小聚。

    “瞧着太子最近有些清減了。可是公事繁忙?”

    晉滁持着茶蓋輕颳着茶沫:“新朝百廢待興,公務是繁多了些。”

    鳳陽公主就勸道:“公事是忙不完的,殿下千萬要保重貴體方是。”

    說着又似想起什麼,忙招呼身邊人將她房裏的香檀木匣子拿來。

    “剛想起來我這有個進補的方子,都是多少朝代年年傳下來的不傳藥方,當年在宮裏頭偶然間從老御醫那得了幾張,補身效果還是不錯的。殿下可以用着試試看。”

    晉滁就含笑謝過。

    姑侄兩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直到那下人雙手捧着香檀木匆匆過來。

    鳳陽公主笑着拿過,打開來,拿過那幾張方子就順勢遞了過去:“這些方子啊,可是不傳之祕……咦,怎麼這張方子也在這。”

    晉滁本並不多在意這些方子,可聽得鳳陽公主啼笑皆非的話,就往她手上單獨捏着的方子上掃了眼。

    鳳陽公主遂笑着解釋:“這張方子竟夾雜在裏頭了,也是我給忘了。殿下是用不着的,這是調理婦人身子的,效果可比那些御醫開的方子好上許多。我這徐娘半老的年紀,還能再懷上,也是多虧了依了這方子調養。”

    晉滁的眸光就往那方子上定了定。

    鳳陽公主要將方子收好的那剎,卻又重新放回了盒子裏,一併推到晉滁面前,調侃笑道:“喲,剛想到,就算殿下用不着,將來後院的人也是用得到的。那就都給殿下了,願能派的上用場。”

    晉滁接過那檀香木盒子,俊穠的眉目間倒是透出些真心實意的笑來:“侄兒就謝過姑母了。”

    鳳陽公主只笑着道是小事。

    雖說晉滁暫且應了她不再碰她,可她每日的補藥卻是不間斷的。

    他既不碰她,她就對着補藥沒了那麼大的牴觸,每日按時喝下。

    只是這日,她這湯藥剛喝了一口,就突然發現,她入口的這藥又給換了方子。

    她又仔細嘗過一口,發現這藥中暖宮的成分似更多了些,對婦人補身的確大有裨益。

    當夜恰好晉滁過來了。

    她就問他補藥更換方子的事。

    晉滁往她面上打量幾瞬,漫不經心道:“氣色太差,與從前相差太遠。更換個合適的方子補補,你覺得有何不妥?”

    林苑聽他這般說,又見他來了之後就徑直往桌前的方向走,沒有碰她的意思,似是當真遵守諾言,於是面色就鬆緩下來。

    她動作遲緩的來到他身側的椅子上坐下。

    晉滁的目光一直隨着她,直待她落了座。

    從裙下腳踝處收回了眸光,他半側過身體,微仰了脖後擡手摸上了襟扣。

    正在給他斟茶的林苑餘光瞧見,渾身劇烈一顫,反射性的就將手裏茶壺茶杯一概砸向了他,落了他滿臉滿身的茶水茶葉。

    晉滁解釦的手僵在了原處。

    他動了動眼皮,而後掀眸看她。但見她猶如受驚的麋鹿倉皇起身逃脫,驚急之下還被桌角絆了下,踉蹌的差點栽倒於地。她驚懼而蹣跚的躲在牆角處,手心裏還抓了個茶杯,滿目戒備,警惕,憎惡,怒恨。

    他擡手抹了把臉,擦去那水漬茶葉,而後深呼吸一口氣。

    “你這是做什麼?你就是這般做阿苑的?”

    說話的同時,他依舊伸手解了襟扣,手指在脖間摩挲,而後勾起了一細紅繩,而後面無表情的從脖間扯了下。

    “坐回來。”他握着紅繩沉聲道:“你若不想繼續這樁交易,孤就成全你。”

    林苑見他動作,就知剛是她誤會了,眸中那些情緒遂就慢慢消散了些。

    她慢慢鬆懈了肩膀,而後挪步向茶桌的方向。

    “等會。”他皺眉將腳邊的碎瓷渣一概踢了旁處,方又令她過來。

    林苑遂近前重新坐了下來。

    他看她一眼,而後朝後挪了椅子,面朝她俯了身來。

    林苑見他朝她雙膝的方向俯身而來,雙腿反射性的繃直,腳不由的朝後挪。

    晉滁略微停住,掀眸看她,狹長的眸中暗含警告:“你敢踢孤一下試試。”

    說完這話,他俯下身來,伸手一把將她腳腕捉住。

    細繩下面墜着一把鑰匙,鑰匙伸入了鎖芯,只聽咔嚓一聲,腳踝上的束縛應聲而落。

    他半撐了身從懷裏掏出藥瓶來,而後又重新俯身下去,給她腳踝處上了藥。

    “昔年你也是這般爲我塗抹。那時爲了讓你多心疼我一會,見你之前還會故意弄出些擦傷碰傷來,後來被你察覺,換你好一頓怒懟。”

    聽着他說這些往事,林苑覺得好似恍如隔世。

    晉滁重新坐直了身。

    “今日你打算如何做阿苑。”

    林苑這會緩過神來,聞言想了想,就試探問道:“給你重寫書信,可好?”

    在他看來,昔年他們二人最開始決裂時,應是從書信開始的。從生辰禮,到燒信,再到最後她抓起硯臺給他的一擊,那些信件幾乎貫穿了整個過程。

    有時候她也在想,若昔年處理的方式再柔和些,那是不是就不會給他造成這般大的影響?

    時間不能重來,而她也不知她這種假設成不成立。

    不可否認的是,那些信件絕對是他難以釋懷的一點。

    那如今若她再將那些信件重新歸還給他,是不是,他就能看開一些?

    聽了她的提議,他看着她,有幾個瞬間的沉默。

    “打算如何寫。”

    “自是按照當年給你寫信的樣式來。”林苑鬆口氣道:“從剛開始相處時候寫起,一直到最後,算起來應有七篇……”

    “十篇。”

    晉滁看向她,一字一句:“共二十三頁。”

    林苑一怔後,慢慢點頭:“是的,二十三頁,每一頁都壓得平整,看得出來你保管的很好。”

    他突然就冷笑了聲。

    “可你還是毫不留情的將它們都扔進了火堆裏。”

    林苑就道:“所以我現在要將它們歸還於你。”

    晉滁的目光在她微垂的眉眼上定過幾瞬,而後側身朝門外方向喝了聲,令人拿筆墨紙硯來。

    “成,孤今日就在旁看你寫。”

    他擡手鬆了松領子,聲音微沉:“孤記性好的很。你也莫想着糊弄,否則就做不得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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