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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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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錦院內門窗掩閉, 霞影紗糊的花窗上,隱約晃動着着兩個交纏的影子。

    “這就受不住了?”晉滁屈指颳去她眼角的淚,低喘着調笑:“不是說你那藥方有奇效?如今看來, 卻也沒見奏效多少。”

    林苑早已說不出話來, 閉眸喘息不止。只覺此刻好似身撂大海一般, 飄蕩起伏皆隨人掌舵,自己卻沒個着處。

    花窗前的兩人, 身上衣物皆未褪盡, 唯有衣裳下襬凌亂鬆散,交疊的或勾纏在窗格子上,或垂落在窗沿下, 甚至還有些許衣綢夾在那花窗的縫隙裏。

    掩閉的花窗猛一陣激烈作響,抓在窗沿上的細手猛地攥起, 細白的手指摳的發顫。

    晉滁狹長的眸子眯起, 打她那雙細手上掠過眸光。

    這般的逆來順受,不知爲何,讓他着實覺得刺眼。

    尚不清楚這刺眼因何而來,他行事就激狂了起來, 連番使了孟浪手段, 直待見她失控的哭着拍打他, 這方覺得稍微快意了些。

    結束的時候, 林苑雙腿一着地,就止不住軟了身子往下倒。

    晉滁一把撈過她腰身,剛要俯身將她抱起回牀榻,此時卻感到衣袖上下拉的力道。

    他低眸望去,待見到他衣袖上攥着的細白手指,便不動聲色的往她面上看過。

    姣好的面龐美如花月, 那眼角眉梢無意間流轉的韻味,勾的人醉魂酥骨。

    大概是不大能喫的下剛纔的情.事,她閉眸喘息了好一會,方勉強睜開了眼兒。眸光略微渙散的朝他柔弱看來時,也一同帶來了她如蚊蚋般的細語。

    “我不想待在這教坊了……可否,允我外出尋個宅子?”

    果不其然,她又在提要求了。

    亦如之前的每次事後,她總要對他額外提出所求。

    好似他們之間就真的只是嫖客與官妓,來往的只是交易。

    晉滁心底冷了一瞬,面上未盡的餘韻悉數褪盡。

    他鬆了手,任由她沒了支撐,癱軟於地。

    慢條斯理的繫着金玉帶,他眸光未曾朝她瞥過,只無甚情緒的道了句:“官妓都在禮部登記造冊,輕易不能脫賤籍。你這般要求,可是要孤徇私枉法?”

    “符家給了我放妻書……”林苑低聲:“我本不該在這。”

    晉滁冷不丁從她手中抽回衣袖,轉身去桌前倒了碗茶喝,飲盡後就隨手一扔,任那空碗碰在桌面發出哐啷的聲響。

    “上面連名字都未署,又豈能作數。”

    林苑彷彿未聽到他話裏的暗諷與冷怒,猶自柔聲道:“你如今是太子,讓禮部酌情放人,也只是一句話的事。”

    晉滁掀眸盯她。

    林苑眸光連連:“便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晉滁面色猛地一戾,而後大步朝她過來,伸手抓過她的臉頰驟然迫她仰頭。

    “情分?你我之間有何情分。”

    見她眸光狼狽躲閃,他哪裏肯如她願,當即扭過她的臉,迫她與他對視。

    “說,什麼情分。”他譏諷冷笑:“可是嫖客與官妓的榻上情分?”

    此言一出,他如願以償的見她白了臉。

    整個人瑟縮抖着,宛如冬季裏受着寒風伶仃飄蕩的枯枝。

    晉滁將手一鬆放開對她的鉗制,起了身幾步走向內間。沒多時,伴隨着珠簾激烈撞擊的聲響,他手握着一物折身回來,立她跟前,直接將手中物擲向了她。

    “猶記昔年孤望眼欲穿足足等了一夜,卻未等來夫人所謂的‘驚喜’。如今時易世變,倒不用孤開口,夫人就這般識趣的主動備上。”

    做工細緻的香囊打在林苑身上後,落在了地上。

    寶藍色繡線勾勒的男人側顏栩栩如生,晉滁死死盯着,只覺得此刻腦袋好像被上了頭箍似的,有一陣沒一陣的發痛。

    “遲來的物件,比什麼都輕賤。”

    林苑蒼白着臉,顫着脣瓣,似要說什麼卻始終未發出半聲。

    “孤從來挑剔的很,像那等子心意不誠的東西,縱然是孤缺的很卻也不屑要。你可記住了?”

    寒聲說着,他驀的蹲下了身,擡手撫過她細白的頸子,來回摩挲。

    “日後莫再做這些沒用的事,尤其是別再妄想拿往日的那一套來拿捏孤。”他掌心順勢向下,拿指尖挑開僅剩的兩粒襟扣,掀了她的半邊衣衫,而後撫上肌膚上那些曖昧的印痕:“孤就中意你這身子。只要你好生伺候着,你所求的事,孤自然願意考慮三分。”

    他不帶情緒的說着,吐出的話刺耳非常。

    林苑忍着他話裏極強的侮辱之意,也忍着身上那極帶輕賤之意的挑弄。

    小半刻鐘後,他收回了手,掀眸淡掃了眼她淡粉的面,勾脣笑了聲:“到底是婦人身子,更容易得了滋味。”

    語罷起身拿過巾帕擦手,而後隨手扔她腳邊。

    “可惜孤此刻沒了興致,否則定會不遺餘力的滿足夫人的空虛。”

    似冷似諷的丟下這句,他隨即拂袖而出,哐啷踹門的聲響在靜謐的室內,異常刺耳。

    林苑釵斜鬢亂的靠在牆邊,房間內那些歡好過後的纏膩氣息,讓她覺得有些悶,遂伸手抓了窗沿用力起身,將雕花的窗戶打開了些。

    夏夜吹來的徐徐微風讓人身心都舒適了幾分。

    低眸往地上那寶藍色香囊上掃過一眼,她立在原地緩了緩神,而後扶了牆壁慢慢去了內室,抽開那豎櫃上的抽屜。

    田喜亦步亦趨的隨着他們太子爺下了樓。

    中途那鴇母見了那太子爺滿目含煞的模樣,唬的雙腿都在打着擺子,戰戰兢兢的貼着樓梯站着,直待人走遠了都沒能哆嗦的直起腰來。

    可是那位主惹得太子爺不快了?

    鴇母驚疑不定,待手腳稍回了力,就急三火四的抓着樓梯趕緊上樓,想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剛踏出教坊司的內門後,晉滁就猛地停了腳,手扶着頭閉眸立在原地。

    田喜一見便知怕是他們太子爺頭疾又犯。

    遂趕緊讓身前身後的侍衛都散些,又掏出藥瓶從裏頭倒了一粒藥丸來,小心的遞了過去:“殿下,您趕緊吃了藥緩下。”

    這是太醫署新研製的藥,應對頭疾之症頗有些療效。

    晉滁皺眉捏了藥喫過,口中苦澀藥味蔓延開來,無疑令他心情愈發煩鬱。

    “回去跟那太醫署說……”

    話還未說完,卻突然聽得遠處傳來嘭的一聲落地聲響,緊接着四處響起驚恐的尖叫聲——死人了!

    晉滁猛地朝聲響處望去。

    人落地那處已圍了好些人。打那人羣的縫隙中,隱約能見到那刺目的紅色紗衣,以及那,蜿蜒流淌蔓延的血跡。

    腦袋當即轟了一聲。

    他僵直着脖子,寸寸向上擡了眸,待見那熟悉的兩扇窗戶大開着,也正對應着那落地之處,頓時腳底虛軟,身子猛地搖晃幾下。

    田喜眼疾手快的將他扶住。

    晉滁兩眼發直的又盯着那人羣中蜿蜒而出的紅色。

    腦中一瞬間瘋似的浮現剛在房裏時,與她親密溫存後,他狠心待她的那一幕。

    他罵她下賤,諷她是官妓,侮辱她折磨她作踐她……直至羞辱的她面無人色,眼神空洞。

    是他,逼得她沒了活路。

    那刺目的血還在蜿蜒,染紅了周圍人的鞋面,他盯得兩眼發赤,幾欲瘋衝上前去,可就踉蹌衝了兩步,卻哇了聲俯身乾嘔起來。

    田喜急得忙要過來拍背,卻被晉滁反手推開。

    “那……太子爺您莫急,奴才,這就過去瞅瞅。”

    田喜乾巴巴的說完,而後忍着發慌,往那人跳樓的地方挪步過去。愈靠近那處,心跳的就愈快,待見了那雙伸出來的摔折的雙腳,一顆心幾乎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裏。

    他實不敢想象,萬一待會見的真是那人……那他們太子爺,恐怕真的會發瘋喫人罷。

    圍觀的人見是太子爺的親信過來,趕忙都朝旁邊挪去,讓出了一條路。

    田喜看了眼那慘狀,就忍着驚懼,讓人給撥開那覆面的長髮。左右仔細辨認了一下,不由長舒口氣,那雙發軟的腿總算提了起勁。

    顫巍的擡手抹了把臉,他剛要拔腿衝他們太子爺方向奔去報信,卻在此時,無意間瞥見了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太子爺您瞧!林三姑娘在那呢!”

    大概是林三姑娘幾個字刺激的晉滁的神經,他下意識的猛地擡頭,之後就順着田喜所指方向,僵着眸光寸寸上擡。

    那從窗戶裏探出的一抹清瘦影子,不是她,又是誰。

    晉滁猛地站直了身。

    林苑沒有察覺到旁人的咄咄盯視,此時此刻,她的全副心神都在她樓下那跳樓的姑娘身上。

    她兩眼發直的盯着那悽豔的紅,覺得自己手腳都好似涼的麻木。

    她大概知道是哪個。

    曾經在樓梯口遇見過幾次。

    碧玉年華的姑娘,生的貌美動人,性子頗有幾分孤傲。亦是罪臣家眷,建武元年被充入的教坊司。

    剛來時,還因不肯穿教坊裏俗豔露骨的紗衣,被那鴇母給扇了幾個巴掌。

    那倔強而孤傲的模樣,她至今都記得很清楚。

    那般心性堅韌的姑娘,林苑還是不願相信,她竟走了這條路。遂忍不住往下探了探,似想要再看清楚些確認一番。

    在樓下人看來,她那搖搖欲墜掛在窗戶上的身子,似有輕生之意。

    晉滁臉色驟變。

    一把推開身前人,他咬牙戾着面色,拔腿疾衝向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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