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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前世(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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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元十三年的秋日,來的比往年蕭索。

    出了那華麗的宮殿後,太子無視了木逢春,與韓芳道別之後,就上了步輦離去。

    毓章宮裏,田喜正坐在殿中敲敲打打的修着屏風,太子見了就道:“壞了就換個便是,費那個勁作甚。”

    “老奴可捨不得呢,這屏風雖舊,卻是昔年太子府裏的老物件,在先皇、聖上以及殿下的房裏都擺過,可是個寶貝。”

    田喜愛惜的將半舊的梨花木屏風挪至一旁,而後拄着柺杖跟隨着太子進了內殿。

    “殿下,老奴要跟您稟件事。今個鳳陽公主託人送了重禮來,道是想懇請您能去娘娘那裏說情,她想面見娘娘。”

    太子朝田喜呈上的那些貴重禮物上掃了眼,皺了眉:“有何要事竟要面見母妃?”

    “應是爲安郡主的事。”田喜想了想道:“奴才也是道聽途說,不知真假,只無意聽哪個提起到,安郡主嫁的那夫君,好似有些不爲人知的怪癖。安郡主的夫家是深受聖上器重的韓家,想來韓將軍位高權重,鳳陽公主縱是想爲女出頭也無能爲力,遂只能求助宮裏的娘娘。”

    太子不耐聽這些家長裏短,再說他母妃的事他也管不着,遂擺擺手道:“讓她請示父皇去罷,去跟她說,這件事本宮有心無力。”

    他現在也着實沒有心情去管旁的事。

    今日他母妃突然旁敲側擊的提起了那沈文初,這極爲異常,令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她察覺出了什麼。

    自打她進宮那日起,爲避嫌更爲不戳他父皇的肺管子,對於那沈文初她從來都是閉口不提,言行慎之又慎。何曾如今日般,毫不避諱的提及。

    他心中有不妙的預感,同時腦中也閃過幾幅畫面。

    當日他父皇處理那人的時候,並未避及着他,反而拎了他過去當着他的面施刑。那一整日下來,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縈繞鼻間的血腥味濃烈的令他作嘔,足足數月都未曾散過。

    他不知這是他父皇的警告還是告誡。

    太子幾步去窗前用力將兩扇雕花窗打開,讓外頭吹來的冷風驅散他腦中那些不適的畫面。

    他父皇自以爲算無遺策,此生都能將她瞞住,這方迫不及待的對那沈文初下了死手。可如今觀他母妃神態,不像是毫無所察。

    此時,剛踏出宮門的木逢春卻腳軟了瞬。

    候在馬車旁的小廝趕緊過去扶他。

    木逢春擡頭望着前方那輛熟悉的馬車,眼前浮現的卻是順子叔憨厚的候在那,而他與夫子下朝之後並肩過去的情形。

    順子叔,春杏姨,還有夫子。

    他雙眸迅速蓄了淚,一股強烈的悲憤涌上心頭。

    他其實早半年就發現了不對。雖然自江州的來信每月一封也會及時送到他的手裏,信上的筆跡也確是來自他夫子的,可信上的內容卻總與他上一封去過的書信對應不上。

    一次兩次算是偶然,可若十次八次呢?

    心焦之下,他也派過不少人去江州打探消息,可送回來的消息要麼是千篇一律的他們人都好,要麼就是那些探信的人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信。

    他朦朧中感知到了什麼,時日越久,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後來他乾脆去了封指向性的信件,信中格外指明,定要他夫子在回信中寫上《禮記》中一篇文章的註解。

    而結果卻是,自那日起,他再也沒接到過所謂的來信。

    可是他母親那卻還是雷打不動的,每月按時過去一封書信。

    他如何還不明白?如何能不明白!

    巨大的打擊鋪天蓋地的將他湮沒,那種無以名狀的痛與忿,夜夜壓的他無法入眠。一閉眼腦中全是夫子他們的身影,睜開眼卻要面對金鑾殿上那位狀似坦然的劊子手!

    偏他又不敢朝他母親流露出半分,因爲他知,母親她受不住這般沉重打擊的。

    那人怎能這般狠毒,滅了他外公滿門還不夠,還要殺了夫子他們!那人就不顧及母親,就那般有信心能瞞她一輩子?

    想到今日母親的那隱隱試探,他痛苦的捂臉俯身。

    母親那般聰慧不過的人,定是察覺到了不妥,若真要她得知真相……她該會何等的痛苦。

    林苑輕倚在門邊看他。

    膳房裏那人正心神專注的做着月團,修韌的手指不甚熟練的將包好甜餡的麪餅捏合,還試圖做成精緻的形狀,最後小心翼翼的將成品擱置案上。

    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他偏頭回她一笑,從來如寒星般銳利深邃的雙眸染了融融暖意,配着沾了麪粉的臉就讓他少了幾分威厲,多了幾許煙火氣息。

    “餓了?”

    “不餓。”

    他手上不停,又麻利的拽過一面團揉着:“你且再等等,至多一刻鐘,就可以上鍋蒸了。”

    林苑看着他,似有若無的應了聲。

    這些年,每逢八月十五,他總會踏入膳房,挽袖親自給她做月團。他說他猶記得那年的中秋,她喫着他親手做的月團十分喜歡的模樣,那會他便想着,此後的每一年他都要親手做給她喫。他說,他期望年年皆是,月圓人團圓。

    她入宮的這幾年,他也的確說到做到了。而且他不僅肯放下身段給她下廚,這些年來他還不遺餘力的討好她,伏低做小,小意溫存,似乎處處肯順着她的意。

    他似乎也在極力營造出一種平凡夫妻的氛圍。

    素日裏,他會陪她栽種花草,澆水鬆土,也會陪她炮製草藥,記錄心得,甚至每逢雨雪天氣,他還會攬過她階前看雨或梅林賞雪,他爲她提筆作畫,給她書寫情詩,好似他與她是天地間再平凡不過的一對夫妻。

    她的目光從案上整齊擺放的月團,再次移向了他專注的面上。在他擡眉含笑朝她望來之時,她開口問:“我想去封信給逢春的夫子,你看如何?”

    他手裏正捏合的麪糰驟然被捏破,裏頭的陷就從裏面被擠了出來,沾了他一手棗泥。

    “怎麼突然會有這般想法?”

    他將做壞的月團扔了,轉身去擱置在膳房角落處的水盆處洗手,陷入昏暗光線中的背影蕭索中夾雜了幾許暗沉。

    林苑的目光緊緊盯在他的背影上:“並非突然,我早就想去封信給他。再怎麼說他也教過逢春多年,他背井離鄉在江州這麼些年,我作爲逢春母親逢年過節也不例行問候,實在說不過去。”

    屋裏陷入了幾瞬的沉寂。

    他慢慢擦淨了手,隨手將毛巾扔至一旁。

    轉過身他舉步來到案前,拽過麪糰,繼續做着月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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