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知道自己得到了《浪人年記》且《浪人年記》有所殘缺的,只有太清、自己,與已被幹掉的‘鯤鵬’。
而天魔杜書仁要一層層侵入煉氣士內心,意圖抵達自己身旁,對自己說的這句話。
【想不想看後面的內容】。
這話大概率指向《浪人年記》,而只要它所指向的是《浪人年記》,那就可確認,鯤鵬還活着,且跟域外天魔搞在了一起,手中掌握了一股可怕的力量。
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推導,可以得出什麼結論?
細思恐極之處,便在於此!
鯤鵬安排‘杜書仁’來做什麼?
來傳達信息。
天道安排黑豹去遭遇‘杜書仁’是爲了什麼?
天道早已知曉他在暗中監視黑豹,也有過上次紅蓮事件,傳達訊息卻被他直接無視的‘前車之鑑’。
這裏的蹊蹺之處,在於天道如果是要滅掉這個天魔,一道紫霄神雷就可解決,或是隨便暗中安排一兩個高手‘路過’,也就除掉了。
黑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天道曾爲了確保封神大劫順利展開,在混元金斗中與他對峙了十二年,一直到封神大幕拉開,那劫運天道意志所化的道人之影才離開了自己道心。
沒道理,會讓黑豹外出做一些無意義之事。
又知,天道除卻道祖這部分與大劫意志,本身是不應具有‘思考能力’,完全按天道規則行事,目的只能是維護天地安穩。
細思極恐的第一點就在於——‘洪荒所傳天道至公無私,恐怕有誤。’
李長壽額頭沁出兩滴冷汗,壓住了心底那開始越發放肆的想法,將所有猜測、所以猜疑,都單純控制在這件事上。
【天道安排黑豹引他過去,是否是在確保他能直接接觸到這個天魔,接收到鯤鵬傳達的信息?
讓鯤鵬這個成功概率可能只有五成的計劃,變成了九成可成功?】
這裏就有兩個不同的推演思路,兩個思路得出的結論天差地別。
其一,天道只是想讓自己知道,鯤鵬還活着,對那《浪人年記》本身不在意;
其二,天道的判斷中,讓自己看到《浪人年記》,對天地安穩有利……
第二個思路完全不敢細想下去,能推導出的可怕結果,無外乎道祖與天道意志存在絕對對立。
一時間,李長壽心底的念頭異常紛雜,一個念頭摁下去,一個念頭就冒出來。
待金鵬被安排在聖母殿中喝茶喫果果,李長壽去了那閣樓中見到了女媧娘娘,表情只剩苦澀,看女媧娘娘的眼神滿是鬱悶。
正在書架前斜坐的女媧娘娘也是有些不解。
“你這是怎了?還有事能難倒你這傢伙不成?”
李長壽:……
講真,他是真的不想管這麼多事,只想着安排一下封神大劫,而後帶着一家幾口跑路遁走。
可現在的情形,越來越脫離他掌控了,自遠古而來的一股‘瞎浪之力’,已開始扭曲他好不容易展開的‘穩之領域’。
“娘娘,”李長壽幽幽一嘆,“弟子對您……一向挺尊敬。”
女媧仔細想了想,笑道:“扯近乎可沒用,先來畫幾本續集。
你想問什麼,我自會酌情與你言說。
我這裏,可是有太清師兄都不知的諸多事唷。”
李長壽:……
總感覺聖母娘娘也有可能是幕後推手,只不過她的目的比較單純罷了。
……
片刻後,女媧創造的領域中。
一頭鬆散長髮、身着簡單素裙的女媧娘娘,翹着二郎腿坐在軟榻中,手中端着一杯果釀,輕輕用吸管抿了一口。
“你殺了鯤鵬舊蛻,得了一本書冊?隨後鯤鵬就派了天魔來找你,天道幫這個天魔直接與你相會,告知了你鯤鵬那裏有後續?”
坐在老位置,正緩緩爲墨水調色的李長壽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女媧娘娘笑道:“這段可以畫出來,挺有趣。”
李長壽苦笑道:“娘娘,此事絕沒有半點虛假。”
“你追的上鯤鵬?”
“弟子的均衡大道,平衡了金翅大鵬鳥和鯤鵬的極速,金翅大鵬鳥弟子也特意喊來了,他也是當日的見證,您一問就知。”
女媧娘娘點點頭,手指輕輕滑過光潔的下巴,沉吟幾聲:“那你爲何不去試試能否追上混沌鍾?”
李長壽頓時苦笑了聲:“混沌鍾若是此時尋回,怕是能鎮住截教大運,但此舉無異於與天道對着幹,必會遭受反噬。”
“那你的意思,也是在大劫中,讓截教仙來填補大部分的封神名額與劫灰坑洞?”
“弟子可沒這麼說,”李長壽嘆道,“但截教問題確實多。”
“若通天去尋你幫忙,你該如何自處?”
“弟子總不可能違抗三師叔的法旨,”李長壽道,“只不過,弟子現如今是絕對沒這個實力均衡聖人老爺,均衡鯤鵬舊蛻都已十分勉強。
而且弟子試過,先天至寶不受均衡大道影響,太極圖本身就有均衡之道。”
女媧端着琉璃杯思索了一陣,“先說要問什麼,我估個價。”
“鯤鵬與浪前輩的關係。”
李長壽話語一頓,又加了句:“浪前輩最後是否真的瘋了。”
女媧眨眨眼:“這兩個答案不收你諮詢費用了。”
“哦?”李長壽笑道,“娘娘您真是……”
“因爲我說出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對天道與老師是有利的,不會爲此承擔風險,”女媧輕笑了聲,“而且你那五百年的債還沒還上,我倒也不心急。”
“那答案是?”
“鯤鵬與他算是互相利用,只不過大多數時候,鯤鵬受制於他。”
李長壽眉頭緊皺,苦笑了聲:“果然,不能用自己的觀念去看待這位同鄉。”
“人族之事?”
“嗯。”
“自遠古而來的生靈,對後天生靈本就淡漠,”女媧解釋了句,“第二個問題我也無法確切回答你。
若用旁人角度來看,他確實是瘋了。
我是知曉的,他有成聖超脫的計劃,當時無緣無故就將計劃提前,似乎迫不及待要獲得與盤古神相當的力量,甚至爲此不惜去動天地的本源清濁二力。
若非老師出手,與天道一同將他鎮死,這天地也就終結在上古第二次巫妖大戰時了。”
李長壽問:“這般着急,可是爲了與師祖競爭?”
女媧娘娘眯眼輕笑:“這個問題可是另外的價錢了,你當真想知道嗎?”
李長壽頓時警醒,起身對女媧做了個道揖,言道:“弟子多嘴,請娘娘恕罪,感謝娘娘指點迷津。”
“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進退有度。”
女媧娘娘手指點了點李長壽麪前的桌椅,“畫吧,記得精彩一點。”
李長壽端坐、提筆,醞釀一陣,開始悶頭搞起了文藝創作。
趁機,他也沉靜下心神,開始梳理自己如今所掌握的各種訊息。
女媧娘娘不想得罪鴻鈞道祖,這點無可厚非;從剛纔女媧娘娘給的暗示,李長壽大概明白,道祖與浪前輩當年……
都不怎麼幹淨。
在這事上沒有絕對的黑與白,畢竟規則是勝利者制定的,是非黑白也是勝利者定義。
洪荒就是如此兇險。
當生靈擁有改寫各類自然法則的能力,世界的本質只剩下殘酷。
‘還是想想,怎麼脫身吧。’
過了不知多久,李長壽手邊畫稿積攢了半尺高;
女媧娘娘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中的書冊,突然開口問:
“鯤鵬之事,你想如何處置,可需我幫你對天道解釋下因果?比如,是我派你去混沌海中找尋鯤鵬蹤跡。”
李長壽手中不停,頭也不擡,小聲道:“無妨,弟子已準備妥當。”
“哦?你是如何準備的?”
“弟子做了三步計劃,第一就是上奏玉帝陛下,陳述鯤鵬之害,將鯤鵬打爲三界通緝的極兇,破壞鯤鵬假死的謀略,與他劃分清楚立場。
第二,是在三千世界周邊地區,開展清掃域外天魔、創造美麗新洪荒的活動,剛好地府輪迴塔有隻神獸此前讓弟子有些不爽利,這次就讓它戴罪立功,挨個世界去探聽萬物心聲。
第三,躲一二百年,就在天庭中活動,與各位仙神聯絡感情,與陛下增進君臣之情。
順便做些對封神大劫的準備。”
女媧嘴角輕輕撇了下,“你這當真不愧穩者之名。”
“不然,弟子除了表明態度和立場,還能做什麼……”
“你如今也已邁入了圓滿大道之境,距離斬三尸也不遠,在洪荒算是一方大神通者,又掌握了這般均衡大道,就沒想過超脫成聖?”
李長壽笑道:“超脫是一直想的,但成聖還是算了。
弟子也能感受到,這天地已接近某種極限,容不下有生靈成聖的衝擊。
佔據太多資源,就要承受對應的風險;對天地干預太多,必會遭受相迎的反噬。
這般不穩,且註定敗亡。”
“不成聖如何超脫?”
“成聖,便是超脫?”
時停領域中,坐在軟榻上端着琉璃杯的聖母,與盤坐在矮桌後提着畫筆的李長壽目光對視,此次卻是女媧娘娘最先挪開目光。
“你們原本的天地到底是什麼模樣,怎麼飄過來的兩個魂魄,一個比一個讓人捉摸不透。”
李長壽笑了笑,並未多說什麼,繼續低頭畫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優秀好青年,老家多得是。
當然,能如他這般穩如泰山的,倒也是不多見。
【某山:感覺有被冒犯。】
這個鯤鵬,還真是給他搞了點難事,忍下這口氣是肯定不能忍的,怎麼也要讓鯤鵬不痛快一二,且讓鯤鵬以後少來騷擾自己。
誒?
彌勒、鯤鵬……
舊蛻、新生……
李長壽眼前一亮,下筆如有神助,眼底帶上了幾分完稿的迫切。
“不要急,有的是時間,”女媧娘娘淡定地道了句,“這本畫完了,還可以再加一本。”
李長壽頓時穩住了手腕,繼續深挖細節,精工出慢活。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李長壽藍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