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開口是道祖指示的,道祖單獨將他留在紫霄宮中,說是有事要交代。
該、該不會有什麼神展開?
鴻鈞道祖稍後開口就是一句帶着濃濃地方口味的‘咦,老鄉’?
似乎是能窺破李長壽心底的想法,道祖鴻鈞在玉帝離開紫霄宮後,手指一點,紫霄宮各處被金光籠罩。
李長壽瞬間感覺,自己與洪荒天地、自身與大道的關聯全部消失!
比六道輪迴盤的隔絕還要徹底!
自、自己莫非是要被道祖修改魂魄,徹底變成天道傀儡了?!
這……
鴻鈞道祖身周泛起道道亮光,那魁梧的身形化作常人大小,看起來更爲慈眉善目了些。
他緩緩開口,淡然道:
“在想,貧道是開口喊你一聲老鄉,還是要把你神魂更換,把你化作天道法寶?”
李長壽道心一顫,緊緊閉着嘴,皺眉注視着眼前的道祖。
“您、是嗎?”
“自然不是,”鴻鈞道祖笑了聲,“貧道能有今日,還是要拜你那老鄉所賜,來吧,且帶你隨便逛逛。”
言罷,鴻鈞道祖手掌一揮,兩人紋絲不動,周遭情景霎然大變,化作了一處鬱鬱蔥蔥的山林,側旁有兩隻木屋。
乾坤置換!
道祖站起身來,揹負着雙手,朝那小木屋而去。挺拔的身姿透着少許疲倦,示意李長壽跟上。
李長壽心底一嘆,就算是今日要被抹掉,也不能做個糊塗鬼……
“師祖,當年到底發生了何事?”
“往事不必多提,”鴻鈞微微一嘆,“天道已抹殺了你那同鄉人,原本如女媧、后土等不少生靈,都受了他恩惠,他對洪荒而言,也做了頗多好事。
但最後那人不知爲何瘋魔了,非要以力成聖,打碎這天地,遭了天道反噬。
天道至公無私,只是大道在盤古神意志之下,凝成的秩序規則。
你的大道就不錯,算是給了天道一種反饋和填補,這也是貧道數次阻攔天道干擾你的原因。”
李長壽聞言,心底略微有些觸動,躬身道:“多謝師祖。”
說話間,鴻鈞道祖已是帶着他到了一處木屋前,推開木屋木門,顯露出其內簡單的陳設。
“坐吧,不必多擔心,今日是貧道有求於你。”
鴻鈞道祖盤坐於蒲團上,看李長壽麪色依然不太明朗,笑道:“若是要毀了你,貧道何必一路培養你至今?”
“多謝師祖。”
李長壽只能重複這般話語,行了個道揖,搬着蒲團坐在了鴻鈞道祖下首之位。
鴻鈞道祖嘴角笑容越發濃郁,道:“貧道與天道,你瞭解多少?”
“弟子並不瞭解,也不敢胡言亂語。”
“看,”鴻鈞道祖左手多了一隻翠綠色的玉碟,玉碟之上照出道道縱橫的光線,構成立體的網格,網格中投射出洪荒天地之影。
“貧道便是天道,但天道並非貧道。
換而言之,貧道可短時間內操控天道,但天道卻無法影響貧道。”
李長壽道頗感震撼,但隨之皺眉問:“師祖在這天地間已是無所不能,弟子又能做什麼呢?”
“無所不能?”
鴻鈞道祖反問了一句,緩緩搖頭,“貧道若是無所不能,如何還會有大劫發生。”
他手中玉碟輕輕旋轉,代表了規則的細線與天地消失不見,玉碟之上投射出了九口色彩各異的泉眼。
九污泉。
“九污泉存於虛實之間,說海眼是九污泉,是對也是錯。”
鴻鈞道祖緩聲道:“海眼不過是九污泉之力一處宣泄之地,血海也是這般,九污泉匯聚生靈之業障,一旦業障積累太多,九污泉就會傾覆洪荒大地,將生靈葬下。
如此,又開始下一個天地內的輪迴,開啓新的紀元。
此事也是貧道無法阻攔的,貧道雖自認於修道之路走到了頂點,卻也無法與盤古神相提並論。
故,每當九污泉即將噴涌,天道就會醞釀一次次大劫,將這次生靈之劫,向後不斷拖延。”
李長壽麪露恍然:“所以,天道在不斷壓制生靈的實力,就是因每次大劫過後都會有大量業障殘留,留給九污泉的緩衝地段越來越狹窄?”
鴻鈞道祖讚道:“當真悟性不錯。
不過生靈大道所顯,生老病死本就是生靈的規律,對單一生靈是這般,對所有生靈都是這般。
所以說,貧道並非無所不能,貧道不過是走到了生靈的頂點,與天道相合、補全了天道,延續盤古神的遺志罷了。
同樣,此時貧道也無法離開這片天地。
這些還都是拜你同鄉人所賜,當時爲了阻止他以力證道、毀掉洪荒,貧道也只能出此下策,放棄去混沌海中證道混元的機會。”
李長壽小聲問:“洪荒傳聞,師祖您不是擔心自己證道天道會承受不住嗎?”
“那不過是天道抹殺那傢伙後的誤傳罷了,”鴻鈞道祖嘆道,“若非貧道與天道聯手,怕是鎮不住他。
這傢伙,因開天時的乾坤動盪,意外到了遠古洪荒,與盤古神都是好友。”
浪前輩這麼猛?
李長壽先是一陣訝然,隨後就有點鬱悶。
如此猛男都被天道和道祖鴻鈞抹殺了……不該有的想法還是別有,搞定了封神大劫,自己還是儘早退休養老算了。
“自危否?”鴻鈞道祖問。
“弟子……自是有些怕的。”
“其實你只要不去做動搖天地穩定之事,自不會被天道針對,”鴻鈞道祖笑道,“你可知,貧道何時關注的你?”
“弟子不知。”
“猜猜。”
“這個,”李長壽沉吟幾聲,“弟子魂魄來洪荒時?”
鴻鈞道祖搖頭輕笑,言道:“你的故鄉雖不是在洪荒,但帶着記憶的殘魂來也好,還是化作真靈來也罷,並無太大差別。
混沌海無邊無際,你所知的宇宙,有可能只是混沌海中一粒沙塵。
真靈長河流淌其中,生與死大道相伴相隨,生靈說到底,也只是擾動與偶然,大道所顯、規則所呈。
故,你在貧道眼中,與普通生靈並無不同,你這般跟腳不值一提。”
李長壽:……
莫名有些開心,又莫名有點失落是什麼鬼?
“那師祖您是何時看到的弟子……”
“你於海上渡成仙劫時,天道都被你瞞了過去,”鴻鈞道祖笑道,“貧道也被你驚動,意外發現你之大道竟是脫胎於陰陽大道的均衡之意,爲天道所需。
如此,貧道暗施手段,在那巫人寨子中爲你起了一座神像,由此擾動你原本命數。
若非這般,你怕是要在山中待到天荒地老。
只是貧道也不曾想,你竟如此出衆,不只是自身之道出衆,更是一力將天庭扶了起來,省了貧道不少心血。”
李長壽禁不住苦笑了聲。
這!
總算破了案了!
鴻鈞道祖手掌輕輕揮舞,玉碟上浮現出一隻光斑,隱隱是一個道人打坐的輪廓,周遭都是迷濛的光影。
“將你留在此地,就是因爲此事,你可知這是什麼?”
“弟子不知。”
“這是盤古神殘留在天道中的意志,”鴻鈞道祖輕輕嘆了口氣,“隨着天道演變,他已漸漸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若天道出現較大擾動,他就將自天道之中誕出。”
李長壽驚道:“盤古神莫非還能復生?”
“此非彼,他不過盤古神的一點殘念,”鴻鈞道祖言道,“貧道要託付給你的,是在他降生時,判斷他是對天地有益、又或是對天地有害。
若是前者,護他不被天道抹殺;
若是後者,你需確保他被抹殺乾淨。”
李長壽低聲問:“弟子怕不是盤古神殘念的對手。”
“他初降生時身周不會有靈氣,無法攝靈氣爲自身所用,很是虛弱,”鴻鈞道祖目光有些複雜,複雜到讓李長壽此時看不太懂。
道祖緩聲道:“他的生死,天地的命途,都在你一念之間。
三清乃盤古元神所化,西方教二聖只顧自身,女媧性情寡斷,昊天與天道關聯太深,也只有你,做事最是穩妥。
你可需什麼獎賞?”
李長壽猶豫一二,嘆道:“若能爲師祖分憂,本就是弟子的福分。”
鴻鈞道祖面露惋惜,從袖中掏出了一口古銅色的小鼎,又將小鼎塞了回去。
“本還想將這口鎮死了羅睺的乾坤鼎提前賞給你,你要無私奉獻,那就算了。”
李長壽眼一瞪,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兩眼一翻昏過去。
“師祖,弟子的功德金身,您看……”
鴻鈞道祖頓時笑眯了眼:“不是說了,你就九成八的用吧。”
“可這……”
“哈哈哈哈!”
鴻鈞道祖撫掌大笑,又在袖中拿出一枚石片,扔到了李長壽手中。
“好好修行,早日完善你的均衡大道,貧道也能少被天道吵擾。
回吧。
稍後若出現天道擾動,貧道自會對你傳信。”
李長壽還要多說什麼,鴻鈞道祖手掌輕輕擺動,他眼前光影流轉,一個晃神,已是出現在浩瀚無垠的萬里波濤之上。
這裏是……東海?
此前種種恍若夢境,唯有手中的石片頗爲真實。
憑空站起身來,李長壽看着手中石片,其上刻畫着的幾段道紋,自是修行之法。
當年道祖以身合天道,是爲了阻攔浪前輩以力成聖、毀滅洪荒?
盤古神的意志所化生靈,即將從天道誕生、脫離天道掌控?
這……
穩一手,哪怕對自己灌輸這些信息的是道祖,也只能信六、不,四成。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浪前輩再怎麼浪,也不該去毀滅洪荒纔對。
道祖真的是單純以護衛生靈爲己任?
收起石片,李長壽腦子有些懵,身形化作游魚、遁入東海,朝東海中的一處安全屋趕去。
先冷靜下來,思考清楚此時情形以及道祖交代的這個任務,考慮清楚要不要將此事稟告給老師,纔是重中之重。
於是,三個月後。
李長壽當作無事發生,悄悄回返小瓊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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