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傷人，三人成虎。
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的素素笑着看我，從她的目光中我能夠感受到她的信心。
“我們需要的本來就不是鐵證如山，我們需要的是製造一個輿論，一個讓蘇城所有百姓願意相信的輿論。郭家吉到底是不是朱憶琛的私生子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們需要的只是讓蘇城的老百姓覺得郭就是朱的兒子，僅此而已。”
素素輕聲說着，一邊說一邊巧笑嫣然，目光犀利。
我回味着剛纔看到的資料，資料一部分是乾貨，另一部分則是衍生出來的類似於小說一樣的故事。
郭家吉的母親年輕時候也是名動蘇城的美人，雖然談不上有二喬那種超凡脫俗的美貌，但是至少也是校花級別的人物。
從上海名校畢業之後，郭母在風華正茂的年紀回到了蘇城，而那時候吳王手底下最有魄力和遠見的朱憶琛恰好下海經商。
機緣巧合之下，朱憶琛成了郭母的上司，看似郎才女貌的搭配，可惜的是那時候的朱憶琛早已經成家。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很難有客觀證據來給出一個說法，唯一能夠看出蛛絲馬跡的是郭母在朱憶琛手下平步青雲，短短兩年之內就已經升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上。
接下來的故事急轉直下。
郭母忽然辭職、結婚、嫁人生子。
事業上如同坐了火箭一樣的郭母忽然放棄了職場，變成了一位賦閒在家的全職太太，這樣的轉變實在太不合理。
更不合理的是她辭職同期便與一個男人閃電結婚，這個男人就是郭家吉名義上的父親。
最不合理的總是留在最後，婚後短短九個月的時間，郭母就產下了一個男嬰，這男嬰當然是郭家吉，可是這時間似乎也太短了些。
奉子成婚？恐怕也只有這一個解釋。
對於整個蘇城來說，郭母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一個碰巧長得很好看、又很聰明的女人罷了。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身世，她又不是什麼名動天下的大人物？
就算她的兒子成年之後變成了人中龍鳳，變成了整個蘇城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蘇城的老百姓也不太關心這個蘇城公子哥、吳王繼承人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所以這件事情從來沒人關心過，別說蘇城的老百姓，只怕吳王孫天越都從未聽說過這段塵封往事。
對這件事情牽腸掛肚的只有寥寥幾位當事人罷了，其中一個就是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的光頭商人朱憶琛。
“故事倒是個好故事，可是蘇城的百姓們會不會買賬？”我低聲問道，總覺得這個計劃還是有些太冒失。
秦素素冷笑說道：“只要有賣點，永遠有人買賬，老百姓永遠喜歡八卦，而且永遠討厭有錢人。這兩條郭家吉都佔了，這條消息不火是不可能的。”
一條消息，引爆整個蘇城的輿論，那麼後果呢？
“如果郭家吉是朱憶琛的私生子，那麼吳王那邊會有什麼反應？他會因爲這件事情就冷落郭家吉麼？”我問道。
素素輕輕沉吟，也沒有給出我明確的答案：“吳王未必會冷落郭家吉，但是一定會更重視你……因爲朱憶琛和郭家吉，這父子倆很有可能偷了吳王的江山。吳王不傻，總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
我們商討的結果當然是儘快採取行動，秦家在蘇城還有一些殘餘勢力，這些殘餘勢力足夠幫助秦素素散播出這麼一條花邊新聞。
她預判的沒錯，這條新聞中包含着老百姓最喜聞樂見的元素，所以很快就炸開了鍋。
街頭巷尾、酒吧茶館、甚至蘇城本地的幾個網絡和自媒體平臺上，連續幾天的新聞都是郭家吉的身世之謎。
這樣的效果已經足夠驚人，吳王那邊一定被攪得心神不寧，郭家吉自己也覺得憤恨不已。
幾天後的傍晚，當我正在看手機裏蘇城本地的一個公衆號推送來對郭家吉身世的大起底的時候，蔣仁風風火火從外面回來。
進門之後他慌忙喊熊貓和我過來，沉聲說道：“不好了，我聽見郭家吉那邊有動靜，他好像覺得這次的事情就是咱們做的。”
“這次的事情？私生子的輿論？”我疑惑問道。
蔣仁點頭：“沒錯，郭家吉也是急眼了，他早就對咱們壓了一口火，這件事情更是讓他徹底爆發，我覺得這小子要和咱們撕破臉了。”
熊貓表情淡定，臉上的笑容萬年不變，問道：“他敢？吳王會讓他在自己的地盤上做出窩裏反的荒唐行徑？”
蔣仁低聲道：“這已經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了，這回鬧得太大，郭家吉根本什麼都不顧了……就算吳王那邊要管這件事，也攔不住瘋了一樣的郭家吉。他手底下有不少人馬，我查過了，如果調用他那幾間酒吧再加上私人保鏢，一晚上帶過來三四百號精英打手絕不是問題。”
“這倒不會，現在這個層次的火拼不是打羣架，人多除了招惹有關部門之外沒有任何作用。我擔心的是郭家吉會去請朱憶琛幫他出頭。”我輕聲說道：“咱們雖然有熊貓、有大松，實在不行還能請素素和玉蓮出手，可是朱憶琛那傢伙手段滔天，不是等閒之輩，咱們要是被動的話，只怕勝算不大。”
“那咋整？”蔣仁抹了把油光發亮的臉，金邊眼鏡下的小眼睛閃爍着緊張的目光。
沉默，客廳裏的氣氛瞬間凝重。
熊貓臉上的笑容消失，蔣仁頭上的冷汗則越來越多。
我輕輕摸出香菸，一邊玩弄着煙盒邊緣的錫箔紙，一邊思考到底要不要來一招狠棋。
“熊貓，吳天他們現在在蘇城附近麼？”我輕聲問道。
熊貓點了點頭。
“那好，咱們不能讓郭家吉先跳騰起來，吳天本來是我留着準備對付孫天越的，現在看起來必須要提前派上用場了。”我咬牙說道，狠狠將煙盒按在茶几上。
蔣仁看着我，心裏還帶着疑惑：“小楊，你啥意思？要整死郭家吉？”
“豁出去一次吧，咱們要是再不採取點行動，朱憶琛和郭家吉可要給咱們來個上陣父子兵了。”我沉聲說道。
這一夜暫且安穩。
接下來的一天時間裏，我們幾個處理了很多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當屬聯繫一直潛伏在蘇城附近的吳天他們，並且將他們迎回蘇城。
吳天、阿航和他們兩位兄弟早就等着給“狼哥”出口惡氣，得知今晚的計劃，他們四個都表示非常支持。
我早就知道，他們都是死士。所謂死士，本就是向死而生。爲了給狼哥報仇，討回公道，他們可以做出任何事來。有因必有果，郭家吉之前對狼哥不擇手段，現在遇上他們，絕對活該倒黴。
郭家吉今天晚上的行程已經被素素調查清楚，從金融中心出來，他應該直接回到姑蘇區的別墅裏。
採取行動的是何大松和吳天他們，雖然人數不多，但是對於毫無防備的郭家吉來說，足夠了。
刺殺郭家吉絕不會比刺殺湯王爺來得困難，畢竟兩個人在身份地位上還有一定的差距。郭家吉絕不會想到我這招棋走得這麼激進，這麼劍走偏鋒。
而今天晚上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一點並不是確保刺殺行動萬無一失，而是確保我自己沒有任何嫌疑。
用專業術語來說，這叫“不在場證明”。
我可不想惹上孫天越或者朱憶琛其中任何一人。
傍晚七點左右，我和熊貓開車到了市中心一個住宅區樓下，停好車上樓，我輕輕敲了敲房門。
片刻後一陣歡快的腳步聲傳來，房門隨即打開，一張俏麗的面孔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小楊，你來了？”陳一菲笑容可掬：“快請進。”
我微微一笑：“一菲，陳叔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