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萱萱還是個孩子,哪裏在意這個?
女兒現在最是擔心哥哥,萬一他有個不測,我……”
大司農冷哼道:“哼,別提這個不成器的老大,我跟他說了要鼓搗奇技淫巧自己隨便鼓搗,他倒好,還帶着大虎一起去?不知道危險嗎?
這幸虧是大虎命大,要不然的話,現在躺在那裏的是大虎,你怎麼辦?
你的後半輩子好不容易有個依託……”
大虎媳婦感動道:“爹爹,您說的哪裏話?哥哥他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了,人都躺在那裏了,咱們該擔心他的安危纔是,他可是您的親生兒子。”
蘇老頭嘆息道:“非是爲父無情,而是事已至此擔憂無用,盡人事聽天命吧,這一生爲父見過的生死離別太多,我敢斷言比世間任何一人都多,這顆心對生死早已看淡了。”
“爹爹,我……”
蘇老頭擺手道:“什麼都別說了,耐心等着吧。
反倒是你,爲父一直放心不下,嫁給大虎也這麼久了,卻還是無所出,今日偏偏又遇到這種事。
不得不讓我們心中驚醒,當年袁神仙給你批過命,說只有杜神醫這等大富大貴之人才能罩得住你,否則你就是厄運纏身。
現在看來,災厄還未過去,往後能不出門就別出來了,好好在家過安生日子。”
大虎媳婦沒想到老爹會聯想到這裏,心酸道:“就算袁神仙說的是真的,可,可蘇家是生養女兒的孃家,有爹孃跟兩位兄長在家,女兒怎能不牽掛?”
“無妨,我們知道你有心,會常去杜家看望的。”
蘇小姐不說話了,只是不停地抹眼淚。
病房裏面,謝神醫對小萱萱說道:“狄仁傑有事不在,你其他兩個師兄各自安排去準備藥物和用具了,其他太醫年紀大了做不得這等耗神細緻的工作,所以只有讓你過來幫忙頂上。
也是讓你參與進來學習鍛鍊一下,你不用緊張害怕。”
小萱萱突然笑了起來,兩眼放光道:“謝爺爺,人家可沒有害怕,我早就想學學這個外科手術(華佗是外科鼻祖,所以這個詞彙不是西醫獨有)了。”
看着萱萱躍躍欲試興奮的模樣,謝老道心裏咯噔一下子,這孩子怎麼像是看獵物一樣看着病人?我是不是不該邀請她來幫忙?
“咱們從哪裏開始?需要先割去他的爛肉嗎謝爺爺?”小萱萱主動開口問道,手裏已經拿起了華佗九針之中的鈹針,朝着病人身上比劃着。
鈹針是中醫九針之一,形如劍鋒,廣二分半,長四寸,多用於外科。
謝老道趕忙攔住:“不得胡鬧,你是頭一次跟着手術,是讓你來幫忙的,不是添亂的。
以前咱們醫家外科多用鈹針,但是你爹爹發明了另外一套各有千秋的手術用具,我想你應該知道,今日不用這鈹針。
病人主要是下頜骨粉碎,面部重傷受損,所以需要先清洗面部污垢,消毒處理,接骨正形,包紮傷口等等,你聽我一步步指揮,等會兒你的兩個師兄會過來幫忙。
你先把這病人麻醉了,針麻學過吧。”
小萱萱自信朝那人傷者看去,對方的外衣已經被脫下,上身光着,面部不可辨認,但血肉模糊的同時還摻雜着黑青色的糊糊,十分糟糕。
“謝爺爺,這人是怎麼傷成這樣的?我怎麼聞着有一股沼氣池的熟悉味道呀?”小萱萱好奇問道。
“可不是嘛,據說是沼氣池炸裂,他在井蓋出,被飛起的井蓋打傷了,同時裏面的污泥噴了他一身。”謝老道邊動手邊講述。
“啊?沼氣池炸裂?爹爹講過,如果沼氣池內壓力過大,會像爆竹一樣爆開的,可不得了。
不對呀,這長安城裏,除了我家,誰家還有沼氣池?就連皇宮都沒有的。
不會是我家的人吧,是大虎叔叔?不像呀……”
小萱萱竟然一邊說一邊嘀咕了起來。
“這是你大虎叔叔的大舅子,蘇家大公子,在你家住過一段日子那位,一心學習製作沼氣池,終於在自己家裏造成了,可也把自己炸傷了,成了這樣。
快別尋思了,動手吧,早點行動他能早點減輕痛苦。”
原來是這樣啊,小萱萱聽懂了。
只見她熟練的從身上取出銀針布包,小手飛花一樣輕輕一帶,一根纖細的銀針就已經像是沾在她的指尖一樣,被她亮了出來。
謝老道考校似的問道:“看病人的症狀判斷,應該針麻哪裏?”
“嘿嘿,我知道,當然是麻下半身。”小萱萱眯着眼睛笑着答道。
“哦?不錯,看來小丫頭的確是機靈,沒有死讀書。
那你說說看,爲什麼是先麻下半身呢?”老道又問道。
小萱萱不假思索答道:“當然是不讓他疼跑了呀!”
我倒……謝老道差點一頭栽倒在蘇公子的身上,這什麼答案?還以爲你認真讀書知道活學活用呢,沒想到你是在惡作劇嗎?
謝老道板着臉訓斥道:“嚴肅點,病人生死的大事,豈能這樣嬉鬧!”
小萱萱趕忙收起了嬉皮笑臉,像是個乖學生一樣板板正正道:“是,我知道錯了謝爺爺。
先麻下半身的目的呢,其實是怕病人因爲傷勢過重,難以忍受疼痛,被我們施救的時候引起劇烈活動,我記得書上是這麼說的,前提是病人傷患處情況複雜無法下手,現在他的症狀就是。
換做尋常病症,只需要封住病竈附近穴道就行,可他這頭臉模糊,又充滿了污穢,不先清理的話,會有感染的風險。”
“嗯,孺子可教!”謝老道臉色稍解。
“其實說到底還是怕他疼跑了……”小萱萱壓低了聲音附加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