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主動發問,陳北陽倒也沒有隱瞞,便說,“陳北陽。”
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也都顯得有些驚訝。
因爲這個名字,他們兩個,從來都沒有聽過。
但是以他的本事來說,這麼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棋力,不管怎麼樣,也總不應該是寂寂無名之輩。
陳北陽看他們這表情,大概也能猜到,他們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這就跟當初唐半山剛與他相識的時候,沒有什麼差別。
不過陳北陽倒也沒有跟他們解釋,而是衝着他們問,“兩位,應該不是金陵的人吧?”
賈懷善點了點頭,便道,“我們兩個是從餘杭過來的。”
陳北陽挑了挑眉,心想那倒是不近。
他便繼續問,“那你們認不認識,唐半山,唐老。”
兩人聽他這麼一問,神情也都是顯得有些驚訝,便衝着他問,“你也認識唐老頭?”
陳北陽便笑道,“我跟唐老,也算是個忘年交。”
說起唐半山,賈懷善卻是嘆了口氣,又道,“我們來金陵,其實就是探望唐老頭的,他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唐老住院了?”陳北陽頓時就皺了皺眉。
徐有道便嘆了口氣,說,“看他的狀況,有些不太妙啊。”
聽見徐有道這麼一說,陳北陽也是皺了皺眉,又說,“可我上次跟唐老見面,他的身體還健壯得很。”
賈懷善又說,“像我們這種年紀的人,不就是突然就不行了,哪裏會有先兆呢。”
說起這個的時候,他們兩人,也都是一番唏噓。
大概也是因爲,在唐半山的身上,他們看到了自己。
雖然說他們兩個,現在還能在一起無憂無慮地下棋,可是誰又知道,什麼時候,他們也會一樣躺進醫院裏面。
陳北陽跟唐半山,也算是李青蔓引薦的忘年交,這些天唐老沒再找他下棋,陳北陽還以爲他是在忙別的,誰能想到,竟然都已經住進醫院裏去了。
陳北陽也是嘆了口氣,便道,“兩位,不如也帶我去醫院裏,探望一下唐老。”
聽他這麼一說,徐有道便忙說,“那樣正好,有機會咱們可以再切磋切磋。”
看他話裏這意思,竟然是還想要再跟陳北陽來上幾盤。
陳北陽也是搖了搖頭,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心想唐半山現在都已經躺進醫院裏了,他還有這個心思,看來還真是沉迷啊。
挽挽本來還想去山上玩,但是一聽陳北陽這就要回去了,頓時就嘟了嘟嘴,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陳北陽也只好摸了摸她的頭,便笑着說,“叔叔要去醫院裏探望一位爺爺,他身體不好,我們下次再出來玩好不好?”
“好吧。”挽挽砸吧了兩下嘴,不過看她的樣子,依舊是有些失望。
兩名老者便收起了棋盤,跟着陳北陽一起,朝着山下過去。
陳北陽還是年輕力壯,走起路來,自然是足下生風。
不過他回頭一看,卻見兩位老者下山,那腳力竟然也不差,完全看不出來,他們竟然已經是這個年紀了。
陳北陽呵呵一笑,便開口道,“看不出來,兩位的身後還真是利索啊。”
徐有道便說,“小兄弟,你別看我們倆的年紀大了,但我們這身體,可不比年輕人差。”
看他們這麼有信心,陳北陽也是笑了笑,便說,“要是唐老也有這樣的身體,那就好了。”
徐有道便擺了擺手,又說,“那個唐老頭,成天就知道曬太陽,我們跟他說過多少回了,讓他多動一動,但就是不聽我們的。”
賈懷善也是長長嘆了口氣,說,“唐老頭但凡身體好一點,這時候也不能躺在醫院裏了。”
兩名老者這麼一說,也都是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傷感。
他們與唐半山,也算是一輩子的朋友了,又同爲棋壇好手,說起來便是惺惺相惜,比起普通的友誼,還要再深厚一些。
下山之後,陳北陽便通知秦龍過來,把挽挽給接了過去。
然後他這纔跟着二老一起,直奔着醫院過去。
原本,他就已經猜想到,唐半山的身體,現在恐怕是已經有些不太行了。
可是,他也萬萬沒有想到,現在的唐半山,竟然都已經住進了重症監護病房裏面。
走進去的時候,陳北陽整個人都怔了一下。
只見唐半山躺在病牀航,身形消瘦,臉色慘白,怎麼都不像是他之前所認識的,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了。
牀邊,唐清凌正坐在那裏,見到衆人來了,這才站了起來。
“陳先生,您……您來了……”見到陳北陽,她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陳北陽走了上去,便開口道,“唐老住院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呢?”
唐清凌怔了怔,便支支吾吾地開口說,“是……是爺爺不想麻煩陳先生。”
陳北陽一皺眉,便說,“這怎麼能算是麻煩,我跟唐老是忘年之交,他住院了,我怎麼能不過來看看呢。”
說着,陳北陽便走到了旁邊,彎下腰來,看着唐半山道,“唐老,您現在怎麼樣?”
唐半山微微地睜開了眼睛,便朝着旁邊的陳北陽看了過來。
不過此刻,他實在是有些虛弱,只能有些艱難地開口道,“陳小友,你來了啊。”
陳北陽便在旁邊坐了下來,又道,“唐老病成這樣,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咱們兩個,不是朋友嗎?”
聽他這麼一說,唐半山的臉上,也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來。
他馬上又扭着頭,看向了旁邊唐清凌,開口說,“清凌,你過來。”
“好。”唐清凌急忙點了點頭,便朝着那邊走了過去,又問,“爺爺,怎麼了?”
唐半山張了張嘴,便有些艱難地開口說,“清凌,你跟他們出去一下,我跟陳小友,有話要說。”
聽見唐半山這麼一說,唐清凌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這才走過去,跟他們二人說了。
三個人便轉過身,走出了病房。
陳北陽這才低下頭,看向了躺在牀上的唐半山,便開口問,“唐老,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唐半山臉色頹然,忽然嘆了口氣,便道,“我唐半山,這一輩子,有兩兒一女,卻沒想到,到了今天,自己都已經躺在這裏了,能在牀邊服侍的,竟然只有這麼一個孫女。”
唐半山的身體十分虛弱,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含糊不清,說到後面的時候,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幾聲。
看着他的樣子,似乎都有些快撐不住了。
不過聽他這樣說,陳北陽也明白過來,唐半山現在爲何這麼沒有精神。
明明有四個兒女,卻已經都這樣了,依舊是沒人牀頭盡孝,自然是心中難受。
陳北陽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嘆了口氣,又勸道,“唐老,您就不要想這麼多了,好好休養身體,纔是現在的重中之重。”
唐半山悽慘一笑,便悽然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現在我已經不指望些什麼了。”
“唐老……”陳北陽看着他,也是皺了皺眉。
唐半山扭過頭,又開口說,“陳小友,在我臨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