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夠,因爲人有兩個耳朵。
伸手再去挖鯨油,章進人已經快喫不消了,眼前一陣陣發黑,雙手抖得厲害,互相對不準。
“啪”地一聲,這少年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半邊臉迅速地充血腫起,眼冒金星。
但這麼一來,手暫時不抖了。
一鼓作氣,章進把Anne的另一邊耳朵眼也堵上,這才扭頭看向了周令時。
周令時還在一旁打滾。
不愧是個老獵人,哪怕在地上打滾,都比一般人講究。
這招章進認得出來,叫做怪蟒翻身,是倒地之後最常見的起身動作之一。
按理說,身子一擰,同時雙腳向上一剪,腰胯藉着雙腿的力,人就能站起來了。
哪怕周令時現在腦子幾乎無意識,他這二十多年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卻還在起着作用。
這不是瞎講究,而是一身功夫練到骨子裏的表現。
可惜現在,在白首飛屍的音波攻擊之下,周令時只能做到身子擰來擰去,雙腳卻無力上翻。
這讓習武成癡、每個動作都被自己親爹用棍棒打進骨髓的章進,看着非常不舒服。
因爲周令時如今在章進眼裏,似是在做一系列失敗的怪蟒翻身。
小時候自己學這個動作時候,自己親爹就是一棍子杵在腰眼上,讓自己記住了動作要領。
所以章進現在看這幅情景,覺得腰眼疼。
好在現在章進渾身難受,蝨多不咬債多不愁,也無所謂再多一個兩個不舒服的地兒。
可除了看着不舒服之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周令時眼下這麼折騰法,沒法往他耳朵眼裏抹鯨油。
這樣就沒法救他。
周令時早年在吳家學藝,走得也是修力的路子,一身蠻力非常驚人。
光論力氣,領教過他一耳光的章進心裏清楚,這個週二哥跟自己在伯仲之間。
力氣既然差不多,人這麼個滾法,硬摁那是摁不住的。
於是章進報仇的時候到了。
這個念頭剛一起來,章進人已經撲出去了,一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周令時的臉上。
毫不留情,特別痛快。
這一耳光下去,周令時被打暈了,人也不動彈了。
章進趕緊照方抓藥,把他的兩個耳朵眼堵上。
少年做完了這一切,心裏鬆出一口氣。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洞壁,大口地喘息着,全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浸溼了。
白首飛屍的音波攻擊,還在持續着。
硬撐着連救兩人,章進現在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人靠在洞壁上坐着,左手就攥着鯨油,右手卻舉不起來。
用手指去挖一抹油脂,再抹到自己耳朵眼裏,這種平時輕而易舉的事情,現在居然做不到。
他之前光記着救人,忘了給自己先弄上鯨油。
這會兒想起來,晚了。
不過他心裏沒有半分後悔,而是用最後力氣微微扭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叔。
林朔,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個男人既沒有去拿鯨油抹耳孔,也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他只是目視前方,手裏攥着那根箭矢。
人似老僧入定,氣如長江流水。
“叔,一定要乾死它!”
章進在心裏唸叨完這句話,人就昏死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