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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逢即是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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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朔等人所在的這條河流,算是已經深入喜馬拉雅山區三十多公里,又不在流行的徒步路線上。

    所以在理論上,很難碰到其他人。

    不過昨晚大家因爲一頭被章進誤獵的犀牛,搞出了那麼大的動靜,倒是有可能會把附近山頭路過的徒步者吸引過來。

    而林朔這會兒察覺到的來人,顯然並不是徒步者。

    因爲他們身上,有一股子機油和的混合味道。

    這說明手上有槍,而且不止一把。

    林朔一聞到這股味道,破天荒的有些心虛。

    倒不是怕他們手上的傢伙,而是以爲尼泊爾的護林員又來了。

    犀牛,確實是章進誤殺,但終歸是死了。偷獵這檔子事兒,那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這會兒漫山遍野都晾着犀牛的肉乾,自己身後追爺上,還掛着犀牛角。

    人贓俱獲。

    自己這身能耐再大,也不能用來欺負普通人。

    人家護林員幹這份活兒也不容易,眼下怎麼解釋呢?

    腦子裏盤算着這些,山上的曹餘生走下來了。

    跟他一起下來的,還有魏行山和章進。

    這兩人顯然是被曹餘生臨時叫起來的,有些睡眼惺忪。

    “魁首,我剛纔在山上看見,山那邊來人了。”曹餘生走到河邊,對林朔說道,“身上都帶着傢伙,看樣子不是善茬兒。”

    一聽曹餘生的描述,林朔鼻翼再一抽,細細辨別着空氣中的味道,也分析出來了。

    不是護林員。

    槍味兒是差不多,但人味兒不對。

    這羣摸過來的人,不是本地人,身上的汗水,沒有辣椒和咖喱的味道。

    “我看啊,是一羣偷獵的。”曹餘生繼續說道,“魁首,這事兒你交給我出面吧。”

    “行。”林朔點點頭。

    “這小車牛肉,滋味怎麼樣?”

    “絕了。”林朔讚道。

    “那魁首您別的不用管,就在這兒慢慢喫着喝着。”曹餘生又看了看魏行山和章進,“你們倆,睡醒沒有?”

    “夠嗆。”魏行山揉着眼皮,“這剛躺下沒一會兒呢。”

    曹餘生用手上的摺扇,狠狠給魏行山腦袋上來了一下:“現在呢?”

    “醒了!”魏行山渾身一機靈,站得跟鐵塔一般。

    曹餘生再看看章進,小夥子雖然話說不利索,但腦筋是個活絡的,這會兒拍了拍自己胸脯,倍兒精神。

    “你們倆,就站在我身後,一會兒見機行事。這夥人既然敢過來,在山那邊必然有人架槍,沒我號令,你們不許輕舉妄動。”曹餘生說完這番話,又叫道,“念秋。”

    “舅爺,我在的。”

    聽到這聲“舅爺”,曹餘生眉頭一展,很是高興。

    今早的“舅爺”比起昨晚的“舅舅”,更進了一層。

    “這世間最甜的,莫過於懂事人的嘴。”曹餘生“啪”地一聲把摺扇打開,在腰間慢慢扇着,“那舅爺,就差你辦件事兒。”

    “您吩咐。”anne輕聲回道。

    “對面山頭,那夥人架着的那幾杆槍,你給我去拔咯,要無聲無息,能做到嗎?”曹餘生問道。

    “能。”anne一點頭,人很快就不見了。

    佈置完這些,曹餘生就站在河邊,看着河對岸的叢林,等那夥人出現。

    林朔見曹餘生一副把事兒攬過去的模樣,自然是樂得清閒。

    他就坐在河邊的青石上,把一片肉擱進自己嘴裏,慢慢嚼着。

    老一輩的獵人辦事兒,他只見過自己父親的作派。

    獵門老魁首林樂山,一身通天的能耐,但只要能用嘴皮子解決的事兒,他絕不會動手。

    辦事看似輕浮,卻透着一股子矜持的自傲,那就是從不以武欺人。

    老人家嘴裏的話術,那是爐火純青,林朔自問自己這輩子都趕不上。

    這位曹四舅,看樣子火候也差不多。

    也難怪當初兩人身份地位明明差着一些,卻能互相看得那麼對眼,一個頭磕在地上,成了結拜兄弟。

    而且,也真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這倆老傢伙,再加上那個苗光啓。

    這三個老壞蛋組合在一塊兒,難怪可以築巢引鳳,把自己母親給招來了。

    這四人,就是三十年前轟動一時的“獵門四傑”,那是門裏最風流的人物。

    而如今其中最年輕的那個,站在自己身前,也已經是個年過五十、頭髮花白的胖子了。

    不過變成什麼樣兒並不重要,父輩人的手段,對此刻的林朔來說,就像一杯可以細細品嚐回味的美酒。

    而身邊的這片青山綠水,還有面前的“小車牛肉”,就權當是下酒菜了。

    ……

    沒一會兒,河對岸的叢林中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一把首先亮在衆人眼前,隨後三道人影,從密林裏走了出來。

    爲首一人身長腿短,膀大腰圓,整個人體態是個“o”型,腦門還鋥亮,是個光頭。

    這光頭長着一張東亞人的面孔,一臉絡腮鬍子,手裏拿着一把駁殼槍。

    這種手槍,可是老物件了,威力倒是不小,但後坐力極大,很難掌控。

    他身邊跟着的兩人,身材都跟麻桿差不多,又黑又瘦,背後都揹着土質獵槍。

    這三人在河對岸站定,爲首那個光頭抱拳拱手,朗聲說道:“對岸的諸位,可是獵門中人?”

    一聽這口音,再加上這人知道“獵門”的存在,他大概是個什麼來路,林朔就隱隱有數了。

    這光頭嘴裏說得雖然是國語,但透着西南口音。

    我國西南地區,尤其是雲貴高原附近,山勢陡峭、地形複雜,這種地方在以前就容易出土匪。

    尤其是通往西藏的茶馬古道附近,那更是匪患猖獗。

    直到新中國成立,政府屢次清剿,才逐漸平息下來。

    那些土匪窩大多被端了,剩下的一些土匪沒了活路,逐漸南遷,來到東南亞諸國,繼續當年的營生。

    他們知道獵門,這個不稀奇。

    因爲獵門中的“雲貴苗”就在他們老家,那是大名鼎鼎的。

    大家都在山道上討生活,低頭不見擡頭見,獵門中人的能耐,他們自然也就耳熟能詳。

    這次林朔這羣人,別的不說,光追爺、唐刀、曹家木箱這三樣,就隱隱透着不凡。

    對方但凡有點眼力勁兒的,就能猜到自己這夥人獵門的身份了。

    不過眼下河對岸的這幫子人,看樣子混得不怎麼樣,看他們身上的槍就知道了。

    駁殼槍,那是上世紀四五十年代游擊隊用的武器。

    ,那更是黑市上論斤賣的破爛玩意兒。

    土匪混成他們這個樣子,攔路搶劫容易翻車,但進個山區做個偷獵的買賣,那倒是問題不大。

    就這一個照面一句話,林朔把對方的路子摸了個大概,這就是門裏人的能耐。

    這種能耐並不是什麼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其實就是知識面和閱歷。

    同時林朔也知道,既然自己能看出這麼多,曹餘生這老一輩的獵人,能看出來的只會更多。

    所以他並不着急,繼續喫着犀牛肉,等待着曹餘生的迴應。

    “不錯。”曹餘生搖着摺扇,隨後問道,“不知尊下,是何來路啊?”

    “我們大當家的,曾在吳家門下拜師學藝三年,說起來,也算是半個獵門中人。”光頭說道,“昨晚我們兄弟幾個經過此地,遠遠看見這裏火光沖天,就知道不是常人的手筆。

    今天早上就近一看,能獵到這麼大一頭犀牛,果然是獵門的手段。

    我們大當家的一向仰慕獵門中人,所以遣我下山,來請各位上山一聚。”

    林朔聽完這番話,心想自己果然還是經驗不夠,估計出錯了。

    高估他們了。

    本以爲他們是因爲苗家,這才認出自己這羣人。

    結果他們老大是吳家人的徒弟。

    吳家,確實是獵門的,不過是滇南的一支小門小戶。

    吳家人的祖上,曾經給苗家人當過學徒,多少會了一點兒皮毛,後來在滇南開枝散葉,也算是獵門的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在獵門內部的名聲,其實不太好。

    因爲他們門戶守得不嚴實,盡往外傳手藝。

    而他們往外傳的手藝,對付奇異生靈那是遠遠不夠的,但是偷獵珍稀動物卻綽綽有餘。

    所以滇南吳家,稱得上是整個亞洲地區偷獵人才的培訓大本營。

    在偷獵人才的輸出方面,吳家非常給力,這也是他們維持生計的門路。

    目前這夥人,他們的老大,也是這麼學到的能耐,這纔會在喜馬拉雅山區從事偷獵活動。

    這羣人雖然是外來戶,但剛纔這光頭的一言一行,卻透着一副主人家的做派。

    這說明這夥人,在喜馬拉雅山區已經從業多年,是名副其實的地頭蛇了。

    分析到這裏,林朔倒是心裏冒出來一個想法。

    白首飛屍的蹤跡,他們在山區活動多年,可能會知道。

    這時候曹餘生笑道:“好,相逢即是有緣,既然是同道中人,那一定要見上一面。我們遠來是客,那就去拜見一下此地的主人吧。”

    說罷,曹餘生邁步就走。

    林朔把面前最後一塊小車牛肉放進了嘴裏,拍了拍手,然後站起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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