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阿姆斯特丹,紅燈區。
晚上八點。
於瑞峯從一幢大樓裏走出來,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頸椎。
“嘎啦嘎啦”的聲響傳來,讓他覺得舒服點了。
這是於瑞峯的老毛病了,在一次死裏逃生中負的傷,頸椎輕微錯位,壓迫了神經。
這讓他一到興奮的時候,就會頭疼。
不過作爲一個身強力壯、精力旺盛的男人,並不會因噎廢食,該辦的事情,總是要辦的。
只是剛纔那三匹大洋馬,滋味一般,這錢花得有點冤枉了。
在街道上走着,兩邊櫥窗內的女人,對此時的於瑞峯已經沒什麼任何吸引力了,他正想着接下來去哪兒消遣,懷裏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一看號碼,於瑞峯就知道這次的假期到此爲止了,有活兒來了。
也正好,距離上次外興安嶺那筆買賣,已經過去兩三個月了,再不活動活動,於瑞峯都覺得自己快生鏽了。
於瑞峯拿着電話,走到一個黑暗的巷子裏,按下接聽鍵
“老闆,這次去哪兒啊?”
“尼泊爾。”對面是一把極具磁性的嗓音,“你可以開始募集人馬了,老樣子,人要可靠,手上的活兒要硬,錢無所謂。人募到之後,讓他們分批地潛入當地。”
“尼泊爾?”於瑞峯問道,“老闆,喜馬拉雅山區啊?”
“對,記得采購登山設備。”
“好的。”
……
同一時間的燕京,凌晨兩點。
中科院的家屬大院裏,大部分的燈還亮着。
在這裏主持工作的,都是年過七旬的老人,睡眠時間少,而苗光啓這個中年胖子,可受不了這麼折騰。
這會兒,他已經哈欠連天了。
“阿爾泰山那邊,已經一天沒傳來新的數據了。”曹餘生喝着濃茶,對身邊的苗光啓說道,“苗二哥,你覺得是什麼情況?”
“編筐編簍,全在收口。”苗光啓一邊盯着顯示器,確認沒有新的數據過來,嘴裏一邊喃喃說道,“看來他們,已經在坎兒上了,翻過去就翻過去了,翻不過去就栽了唄。”
“這不是個事兒啊。”曹餘生站起身來,在八仙桌前來回踱了幾步,說道,“我還是那個態度,以後你們國際生物研究會一旦有所行動的話,一定要跟我們六大家通氣,不能就這麼胡來。”
“要是國內的事情,我早就通知你了。”苗光啓反問道,“可是外興安嶺和阿爾泰山,哪個是你們獵門的地盤啊?曹家主,你不能撈過界啊。”
“你少來這套。”曹餘生不耐煩地擺擺手,“這兩個地兒有人管嗎?本來就沒人管,請得還是我們獵門的人。外興安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可這次,六大家三根獨苗在裏面,但凡折上一根,六大家就少一家。苗光啓,你也是六大家出來的人,難道連這點香火情都不念了嗎?”
“你這麼大火氣幹什麼。”苗光啓笑了笑,說道,“按說,沒錯,既然用了獵門的人,你曹家主,我不應該繞過去。不過啊,你想想,目前的六大家,除了苗家還像個模樣之外,其他幾家,都快絕嗣了吧?我聽說你兒子,似乎也對家主的位置不感興趣。四弟,你難道還認不清形勢嗎?獵門,快完了。”
“那按你的意思,索性把這些獨苗全掐死,獵門提前散夥拉倒?”曹餘生反問道。
“那當然不是了。”苗光啓說道,“我給林朔安排的買賣,都是有分寸的。他但凡有林樂山當年的能耐,都能順順利利地做下來。而且,報酬也不少嘛,你看他之前都混成什麼樣子了?”
“林朔混成什麼樣子,那是他自己的選擇,輪得到你來操心嗎?我是瞎的嗎?”曹餘生拍了拍桌子說道。
“你先不要激動,聽我跟你說幾句心裏話。”苗光啓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餘生啊,獵門要復興,靠誰啊?既不是靠你,也不是靠我,更別提我堂弟那個廢物了,現在能指望的,不就是那幾個小輩嗎?
我在國際生物研究會開闢的這個奇異生靈業務,指向誰啊?也不就是他們嗎?
他們目前接的買賣,那些個奇異生靈相關的科研成果,哪個不是我苗光啓十幾年前玩剩下的,花錢請他們去,我圖什麼呢?
說句難聽點,其實就是我找錢找項目,讓他們有買賣接,賺錢尚在其次,關鍵是實戰,他們需要這個。
獵門六大家,萬年傳承確實不易,可現在你看看最近這幾十年。
林樂山,爲了自己失蹤二十年的老婆,能把獵門的大部分精英一朝喪盡。
章國華,一個人和山閻王單打獨鬥十多年,孤軍奮戰無人援助,直到力戰而亡。
是,他們確實有各自的理由去這麼做,但就大局來看,這樣真的合理嗎?
你捫心自問,這麼鬆散的民間組織,還能繼續發揮以前的作用嗎?
現在奇異生靈確實越來越少了,但滅絕了嗎?沒有吧?
餘生我可以告訴你,如今我們獵人消亡的速度,實際上遠遠比奇異生靈滅絕的速度快!
不錯,以目前人類的科技水平,能夠對付絕大多數的奇異生靈,請獵人出手,不過是代價最小的方式。
可是,這世上還是有那麼幾隻猛獸異種,是我們人類暫時對付不了的,而且它們壽命極長,熬都熬不死它們。
這世上一旦沒有了獵人,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獵人的歷史使命,現在還沒有完成,我們不能就這麼死光了!
所以,我們需要更嚴密的組織、更詳細的計劃、更有力的支持,讓這些小輩成長起來,把獵門傳下去!”
苗光啓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越說越激動,到最後幾乎是從嗓子眼裏壓出來的聲線,音量不高,但其實聲嘶力竭。
自從曹餘生認識苗光啓以來,他從未見到這位苗二哥這麼激動過。
哪怕是三十年前,苗光啓決鬥慘敗於林樂山之手的時候,他心裏其實很痛苦,但控制得極好,並沒有表現出來。
曹餘生非常意外,生平第一次,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力。
這位苗二哥,有太多張面孔了。
一不留神,就不認識了。
曹餘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就算是這樣,讓我來插手這些事,難道不好嗎?”
苗光啓搖了搖頭“你曹餘生的情況,別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
無論外興安嶺,還是這次阿爾泰山,你都不適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