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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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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娘溝,位於外興安嶺的最深處。

    翻過斷魂嶺,再順着山下河谷走上十里山道,就會來到一個被羣山環繞的山谷裏。

    這條山谷的四面八方被羣山圍繞,總共有九條小溪沿着山勢,在山谷中匯聚成河。

    九溪成河,就跟孃親的乳汁一樣哺育着這片山谷,九娘溝因此得名。

    不過雖然地理環境還算不錯,但畢竟在深山老林,幾乎與世隔絕。

    最近二十年,肯嫁到九娘溝裏的女人,是越來越少了。

    而且這裏人是真的窮,人販子都不愛往這兒跑。

    目前村裏四百多口人,青壯男人有一百多,能娶上媳婦兒的寥寥無幾。

    不少人家,已經恢復了幾十年之前的那種陋習:兄弟幾人共用一個老婆。

    去年,這兒還發生了一樁搶親的事:新娘子被九娘溝裏的男人們搶回來,活生生折騰死了。

    新娘子的婆家,是位於三十公里外的李家村村長家。

    村長和他兒子,帶着五十多條漢子來到九娘溝,雙方用*火併了一場,各自搭上了幾條人命。

    這個仇,是徹底結上了。

    林朔和Anne兩人,在這天上午翻過了斷魂嶺,抵達了山下河谷。

    這裏距離九娘溝還有十里路,不過河谷中獵物多,林朔和Anne兩人陸陸續續地遇上了幾個獵戶。

    然後Anne就發現,這裏的獵戶,看自己的眼神,跟外面的人不一樣。

    如果不是林朔身後揹着的追爺,給了這些獵戶一定的震懾,說不定他們早就採取行動了。

    看來,魏行山之前在營地裏的說法沒錯,這裏缺女人。

    魏行山自從前天一早,就被林朔和Anne遠遠甩到身後去了。

    這個僱傭兵頭子體力再好,也畢竟有着接近兩米的身高,在這山裏趕路,他確實跟不上林朔和Anne這兩個身懷傳承的門裏人。

    Anne此刻緊緊跟在林朔身後,在跟這裏的獵戶打過幾個照面之後,她開始覺得有些害怕了。

    如果不是身邊有林朔在,她沒底氣繼續走下去。

    “林先生,我們能繞過九娘溝嗎?”Anne輕聲問道。

    “不行。”林朔抽動了幾下鼻翼,搖了搖頭,“時間過得太久,龍王使者和小八的氣味已經非常微弱了,一旦偏離路線,我就追蹤不到他們了。”

    “哦。”

    林朔看了Anne一眼,問道:“害怕了?”

    “是有點。”Anne沒有逞強,實話實說道,“這裏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對。”

    “那是獵人看獵物的眼神。”林朔總結道,“你已經被他們盯上了。”

    “林先生,你能不能別這麼說話?”Anne抗議了一句,“嫌我心不夠大似的。”

    “你又不是擔心他們會對你怎麼樣。”林朔一語道破,“你是怕自己手上沾人血吧?”

    Anne一陣沉默,隨後說道:“林先生,你等我下。”

    林朔停下了腳步,然後看着這個美貌女子,走到河邊,彎腰取了一些泥巴,塗抹在了自己臉上。

    然後她把自己那張黑乎乎的臉扭過來,問道:“林先生,你看這樣好些了嗎?”

    林朔搖頭道:“沒用的。他們這裏不是缺漂亮女人,而是缺女人。你這身材,哪怕長得像頭豬,他們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這是在誇我身材好?

    Anne腦子裏首先冒出了這個念頭,隨後覺得這個想法不合時宜,轉念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涼拌。”林朔一邊走一邊淡淡說道,“天要下雨孃要嫁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唄。”

    這人,嘴裏怎麼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呢?

    Anne心裏一陣幽怨,不過趕路的時候,腳下距離林朔的位置卻更近了。

    她不再跟在林朔背後,而是走到了林朔身邊。

    兩人的肩膀,都快捱上了。

    “你這是在害我。”林朔眼皮子不擡,淡淡說道。

    “什麼?”Anne一副沒聽懂的模樣。

    “在這樣狹窄的山道上,只有夫妻纔會肩並着肩走路。”林朔平靜地說道,“他們會認爲我是你丈夫,如果他們想搶你,首先會殺了我。”

    “林先生這麼大能耐,還會在意這個?”Anne問道。

    “他們的那些*和弓箭,我當然不在意。”林朔說道,“不過你這一言不合就想報復我的小心思,讓我太不滿意。”

    “哼,我不管。”Anne一扭頭,輕聲說道。

    這讓林朔有些意外。

    在他眼裏,這個Anne一直都對自己恭恭敬敬的,顯得很懂事。

    這種懂事和善解人意,就像一個溫柔的陷阱,林朔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其實心裏是暗暗警惕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是他從小就知道的道理。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是他從自己父輩那裏,看到的教訓。

    所以這一路以來,他會特意跟Anne保持一定距離,免得影響自己狩獵時的狀態。

    而且,這個女人對林朔來說,雖然有一些門裏的淵源,可到底是來路不明的。

    林朔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完全信任她。

    可是今天,這女人一直以來包裹在外面的僞裝,似是一下子撕掉了。

    她就這麼走在自己身邊,不那麼懂事了。

    她這是在耍小性子嗎?

    林朔有些喫不透她,這讓他心裏很困惑。

    女人這個物種,他可能還沒小八這隻鳥那麼瞭解。

    不過,這種困惑很快就被他甩到腦後。

    因爲九娘溝已經近在眼前了。

    那裏的人,也急着想要了解女人。

    ……

    疤臉漢子於瑞峯,在外興安嶺的密林裏,眼巴巴地等了三天。

    終於在這天上午,等到了一樣東西。

    這是三根雪白的毛髮,被一個玻璃盒子,牢牢地密封着。

    這個玻璃盒子又被一個木箱子裝着,裏面填滿了防震的填充物,再由一架水上飛機投送,乘着降落傘飄飄悠悠地下來。

    爲了找到它,於瑞峯帶着五個手下在這片山林了撲騰了一個上午。

    此刻,於瑞峯捧着這個玻璃盒子,嘴角咧出笑容,這讓他臉上的疤痕更爲扭曲醜陋。

    “頭兒,咱忙了一個上午,就是爲了找這個東西啊。”手下的一個壯漢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說道,“這裏面就裝着三根毛,有什麼用啊?”

    “你懂個屁。”於瑞峯把這個拳頭大玻璃盒子小心翼翼地裝進自己的揹包裏,“這東西可是件寶貝。”

    “真的啊!”另一手下大爲驚奇,問道,“頭兒,你給我們講講這裏面的門道唄。”

    “不該打聽的別瞎打聽!”於瑞峯狠狠瞪了那手下一眼,“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五個手下一下子噤若寒蟬。

    在嚇唬了手下一番後,於瑞峯又獰笑了一聲,“不過,反正你們也聽不懂,我說一下倒也沒關係。”

    五個手下嘴角抽了抽,敢怒不敢言。

    於瑞峯說道,“這三根毛,可不是普通的毛,而是一件牧器。”

    “牧器?那是什麼?”

    於瑞峯說道:“就是放牧用的東西。”

    “頭兒,您別拿我們開心了。放牧用的東西,我知道套馬杆,那是套馬用的。這三根毛能幹什麼,拿着去戳羊屁股啊?它也沒感覺啊?”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風趣。”

    於瑞峯誇了一句,然後蒲扇大的手掌猛地一揮,一個耳光把這個手下打得原地轉了一圈。

    那個手下都被打懵了,捂着臉看着於瑞峯。

    “你敢質疑我?”

    “不敢!”手下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不對?”於瑞峯死死盯着這個手下。

    “對。”手下瘋狂點頭。

    “聽我的話?”

    “聽啊!”手下都快哭出來了。

    於瑞峯點點頭說道,“放牧,就是這個道理。被放牧的東西,首先要知道怕牧人。”

    手下眨了眨眼,沒反應過來。

    “那憑什麼怕呢?”於瑞峯緩緩捧起那個玻璃盒子,看着這裏面的三根雪白毛髮,“就憑這個,這就叫做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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