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的聲音很快在腦海裏響起：“這個其實不難理解。
這些女魃人，他們的肉體可能早就湮滅了，如今剩下的只有靈魂意識。
靈魂意識想要存在，想要活着，是需要身體作爲前提的，沒有身體，靈魂意識就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因此對他們來說，身體就算是寄宿進去的，那也是自己的身體，想要過好這段人生，有一個完整的生命體驗，就必須尊重這具身體。
這種尊重，除了要滿足身體的各方面需要，並且保護身體不被破壞之外，還得根據當前世界的規則，順應這具身體的社會屬性。
遲向榮是一個丈夫，也是一個父親，這就是這具身體在當前世界下最重要的社會屬性。
這種情況，有些像現在的年輕人玩遊戲，遊戲裏的老婆孩子哪怕其實不是真人，只是兩個npc，可要是被人搶走了，玩家會有代入感，也會着急的。
而對於女魃人來說，這種感覺會比遊戲玩家強烈得多，因爲遊戲玩家有自己的身體，遊戲裏的角色只是臨時體驗。
女魃人沒有自己的身體，遲向榮的身體現在就是他的身體，所以他會完全代入，最後和遲向榮的本身人格難分彼此。”
“這也是后土一族如今的普遍狀況嗎？”林朔反問道，“你們在各自虛擬世界中，也過着這樣的生活？”
“是的。”小五說道，“在虛擬世界裏，我的同胞們，同樣在經歷着一段又一段的人生。包括我，其實在本質上跟他們也沒太大區別。我現在經歷的，就是和你林朔作爲夫妻的人生。”
“你這樣描述，讓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林朔說道。
“你是不是懷疑，你現在同樣也在一個虛擬世界中呢？”小五問道。
“這倒不至於。”
“不至於是吧。”小五說道，“那我要是再告訴你，崑崙山雷雨夜，其實無人生還呢？”
林朔怔了怔：“小五，你別嚇我。”
“逗你的。”小五笑道，“好了，你就別思考這種人生哲理了，還不是時候。”
林朔白了小五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小五則鄭重其事地說道：“老公，我們很快就要到那對母女的所在地了，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一下這個情況，做一件事情。”
“做什麼事情？”林朔不解道。
“策反。”
“啊？”林朔沒反應過來，“策反誰啊？”
“控制遲向榮的這個女魃人。”小五說道，“這件事要是做成了，收益會比鼕鼕混進女魃人內部苦苦收集情報大得多，風險也小。”
“你爲什麼有這個判斷？”林朔問道。
“它既然作爲臥底混進我們內部，說明它是這件事的直接參與者，必然情報量大，而且更準確。”
“有道理。”林朔點點頭，隨後說道，“問題是怎麼策反。”
“你先把他攔住，讓他別往前走了，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小五提議道。
“不是，你可別亂來啊。”林朔說道，“萬一策反不成，人家當場掀桌子了，事情可不好收場。”
“可現在是個機會啊，我們手裏多了一份策反的籌碼，你不想利用上？”
“什麼籌碼？”林朔問道。
“我們可以拿遲向榮妻女的性命，去要挾它。”小五說道。
“不是，小五你要不再捋捋？”林朔說道，“遲向榮的妻女如今是獵門中人，我是獵門總魁首，我現在去救她們還來不及呢，現在你讓我拿她們倆的性命去要挾一個女魃人？”
“對呀。”
“你這幹得是人事兒嗎？”
“我本來就不是人。”小五說道，“我需要幹人事兒嗎？”
“……”
“再說了，昨晚這一夜你看這個女魃人的狀況，它顯然對把咱們帶到它妻女身邊去，是有顧慮的。
這說明它對於我們會如何對待它的妻女這件事上，喫不準。
這就意味着，你急着救這對母女的意圖，它是不清楚的，它反而還防着你呢。
那我們就順水推舟唄，索性就以這對母女的性命要挾它。”
“可問題是，就算拿着這對母女的性命，也要挾不動它嘛。”林朔說道，“這得看我們要求它做什麼。
如果讓它辦點小事兒，那估計問題不大。
可我們現在是讓它背叛女魃文明，這是它生存的根基，這遠比這對母女重要多了，它憑什麼背叛？”
“所以，這就是權謀之術了，老公你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稚嫩的。”小五說道，“想讓一個人背叛，常規手段就是誘惑或者脅迫。
可如果僅僅是誘惑和脅迫，那是不夠的，不保險。
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要讓他回不去。
他回不去，就只能上你這兒來，自然就背叛了。”
林朔問道：“那怎麼讓它回不去呢？”
“這件事情，混進女魃文明內部的鼕鼕能做到，散佈虛假信息，比獲取上層情報要簡單得多。”小五說道，“讓鼕鼕在敵方內部散佈它已經背叛的事情。這麼一來，它就回不去了，無路可走，只能投奔我們。”
“你夠毒的。”林朔說道，“不過還是未必，因爲一個人如果無路可走，他至少還有自我了斷這個選擇，你憑什麼確信它會投靠我們呢？”
“會自我了斷，那是因爲一邊被脅迫，一邊又回不去，兩方面的壓力造成的，所以我們只要給它足夠好的前景，給足誘餌，就能避免。”小五說道。
“什麼誘餌？”
“女魃有虛擬世界，我們后土也有。”小五說道，“它在女魃文明內部，只是普通的一員，權限有限，哪怕進入虛擬世界也只是在虛擬裏扮演一箇中層存在，不是頂級的。而我們后土一族，可以給它頂級的虛擬世界待遇。
老公你相信我，這種誘餌對一個沒有身體只有靈魂的意識來說，是不可抗拒的。
所以它不會自我了斷，只會被我們成功策反。”
“那我們現在具體怎麼辦？”
“你拖它一會兒，我過去把場面控制住，同時給鼕鼕傳個信。”小五說道，“咱們等鼕鼕那邊完事兒，就可以直接攤牌了。”
夫妻倆的這段交流其實是神念交流，速度非常快，這麼一大段的信息交換擱在現實世界只有短短几秒鐘。
林朔被小五說服了，腳下稍快一步，攔在了遲向榮跟前。
同時小五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遲向榮一臉驚疑，停下腳步問道：“總魁首，您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