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大姐你語文不錯呀!”
“我就會這首。”
北皇山中的小山村口,見我和薔薇閒扯了幾句沒有迴應,老翁就又問了一遍,道:“兩位是打哪來的呀?”
“打來處來。”我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反問道:“您也是這孩子的家人?”
老翁連忙帶着肩一起點點頭,“是,我是秀兒的爺。”
我又接問道:“這孩子跑出去你們也不找找?不着急麼?”
老翁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咋不急呢!可我們不能離開這個村子,就只能盼着孩子自己早點回來!”
這時候老婆婆的哭聲慢慢收回去了,她費勁巴拉的爬起來,緊緊地攬着懷裏昏睡的女童秀兒往村裏走,還望向我們招呼道:“老頭子你可別胡咧咧了,人家一看就是山外來的,快請去屋裏啊!”
老翁臉上馬上樂開了花,“哎喲你看我這激動地什麼都忘了!來來,兩位請來屋裏坐坐!”
老婆婆領着孩子去了她之前走出來的房間,而我和薔薇則是被老翁引到了對面的屋子,這裏面也並不比外面看上去更精緻,傢俱大多都是舊木打造的,牆角擺着燒煤的取暖爐和臉盆架子,這好像把我帶回了十年前的鄉村時光裏,樸實的很。
“我們這村子可有年頭沒來過外人咯!”
老翁把我們引到裏間的土炕上,一邊招呼坐下一邊就給倒熱水。
薔薇接過熱水杯,四下打量着問道:“這是什麼村?”
“這兒啊?這兒叫荒山店!”老翁說着話就要點菸袋,我擺擺手讓他放棄這個念頭。
“我懷孕了。”薔薇直言不諱。
“哎喲!我不知道!”老翁緊張的趕緊撇開了菸袋鍋子,“你看這,那可不能抽!那可不能抽!”
“老先生,”我看着窗外遠處的山地問道:“這兒的山是不是北皇山?”
老翁笑了笑,“是,就是這外面的山溝溝。”
“山是北皇山,怎麼您這村子叫荒山店?不應該是皇山店麼?”
“那可是老話了。”老翁的眼神有些深邃,望着窗外說道:“本來啊,這山就叫荒山,這村子裏的人也輩輩都住在這荒山店。那是…70年代的時候,有個人啊,在這山裏圈了地,自稱是山皇帝,招呼了一幫子四六不是的土炮子,就過上老封建的日子了。”
“臥槽!”我以前倒是聽說過類似的事,“山皇帝?那不怕查水錶麼?”
“啥水錶?”老翁撓撓胳膊,“我們村裏有口老井,喝水用度都靠它咯!”
我嘆了口氣,問道:“我是說,沒人管他麼?”
“咋能沒人管呢!半年不到就讓政F給掃乾淨了!”老翁又拍了拍大腿,“自打那以後啊,外面的人就改叫這裏是北皇山了,‘北邊出了個土皇上’,人家是拿這當樂子看咯!”
合着是把山名給改了,我沒想到這窮山僻壤的地方還能漲這種見識。
“你們一直住在這裏麼?”薔薇開口問道:“山外面現在發生的事情你們知不知道?”
老翁開始打哈欠了,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菸袋,又搖搖頭作罷,應道:“知道,知道。聽說是鬧瘟疫了,還鬧得挺兇的,好幾年了都沒解決。早些年村子裏的年輕人有出去的也都沒回來,大家都說他們回不來咯。”
“剛纔看見村裏都是老人,”我接着問道:“年輕人都走了沒回來?也沒再去找找?”
“都走了,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都不能離開這村子……”
老翁還沒說完,老婆婆就從外面走進來了,笑呵呵的招呼我們道:“來吧,都收拾好了,你們跟我來吧!”
我挑了下眉毛,問道:“去哪?”
“去給你們安排住啊!”
“我們沒說要住啊?”
“不用瞞着了!”老婆婆滿臉很清楚的表情,“我一猜你們就是來避難的,山外面的瘟疫還沒好呢吧?快跟我來吧,你們救了我家秀兒,給你們安排個地方住下也是報答恩情啊!”
老翁這時也起身做出了請的姿態,我和薔薇對視一眼就接受了人家的熱情。
“對了,你們叫什麼呀?”老婆婆問道。
“我叫石小七。”我報了假名,又指了指薔薇,“她是我媳婦。”
老婆婆摸了摸我的胳膊,“哎喲喲,小石頭一看就是當兵的,這身子板真結實!”
說着話老婆婆又看着薔薇道:“小石他媳婦,你好福氣呀!”
薔薇莞爾一笑,沒有任何扭捏,“恩。”
“那個,”老翁有些猶豫,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小石同志,你真的是當兵的麼?”
“是的!”我立正站好對老翁敬了個禮,“十分感謝你們的幫助!”
“難怪帶着刀和槍呢!”老翁緊張的姿態到此刻總算踏實下來了。
老夫婦這才引領我們往外走,剛到了外間,我們忽然聽到有一陣連續不斷的男人叫喊聲,老夫婦的表情同時黑了下來。
“等一下啊。”說完老翁就急匆匆的小跑着去了另一間裏室。
那聲音聽起來和喪屍無異,雖然全村人看上去沒有被感染的個例,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飼養異變的年輕家人之類的,於是我不顧老婆婆的阻攔立刻追過去查看。
掀開那間屋門上懸掛的花布門簾,我看到裏面的老翁正在安撫一張雙人牀上的壯年男人!
那男人不停的叫嚷着掙扎着,但他似乎並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體,就算那弱不禁風的老翁都足以按住他了。
“那是秀兒她爹,”老婆婆輕輕的拽開我拉下了門簾,失落的向外走着,“癱在牀上很久了,除了喫飯喝水之外就只會瞎嚷嚷了。”
我對薔薇搖了搖頭,表明沒有威脅,隨後我倆纔跟着老婆婆走出去。
出了這個屋門,我們走到對面老婆婆之前所在的房屋裏,這也是個套間,外間有牀有桌子,同樣有燒煤的暖爐,就是小木頭窗戶慘兮兮的,小風一吹就啪嗒啪嗒作響。裏間有一張估計比我年紀還要大的炕,摸了摸倒是足夠結實的。
“就是這裏。”老婆婆帶着我們裏外轉了一圈,“這本來是我兒的房子,現在他們兩口子都用不上了,你們就先住下吧。沒有你們城裏那麼幹淨,不過我也經常會收拾,你們湊合一下。”
薔薇一心關注着外間小牀上的女童秀兒,輕聲問道:“她媽媽呢?”
“死了。”老婆婆嘆了口氣,又抹了一把眼角,“前些個月子秀兒淘氣跑到了山裏,她媽媽去找她,結果讓山裏的畜生給咬了,後來她媽媽把孩子找了回來,但是自己沒過多久就死了。我們早就說了,那山裏不能去,那蛇蟲豹鬼的多的,咱個小人兒哪能對付的了呀!哎呀!”
“屍體埋在哪了?”薔薇問道。
“燒了呀,唉,這小地方不敢隨便埋了,怕長出毛病來,了不得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