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桑嵐眼神一對,我腦大筋沒來由的一蹦。
剛纔的事似乎有點不對勁啊。
我代替老何超度橫死鬼也有段時間了。
我漸漸發現,因爲某種原因滯留在陽間的陰魂,大多數並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相互間或多或少也有着聯繫。
以前他們去後街的鋪子,都是衝着‘何居士’。這段時間以來,我代替老何開鋪子,在某個特定的‘圈子’裏,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鬼也不是沒腦子,不管因爲什麼留在陽間,最終都還是想去輪迴轉世的,他們又怎麼肯輕易得罪我這個‘臨時渡鬼人’呢?還一來就來那麼一大幫子……
見幾人都看着我,我沒繼續想下去,當即就把老何的交代說了出來。
“普通的戲班子不能唱鬼戲,難道要找鬼戲班?去哪裏找?”潘穎已經以驚人的速度固態萌發了。
我瞪了她一眼,轉而看着桑嵐,好半天才說:
“老何說讓你唱。”
“我?”桑嵐錯愕的看着我,“我哪會唱戲啊?”
“你剛纔不是唱的挺好嘛。”孫祿調侃說。
桑嵐一愣,隨即連連搖頭,“那不是一回事,我剛纔是被……被……”
潘穎眼珠一轉,搭住她肩膀說:
“就算不被那什麼,咱們也還是能登臺表演的。唱戲而已,又沒說一定要唱傳統劇目對不對?咱的專業就是歌劇,歌劇是什麼?歌劇就是洋鬼子的大戲。要知道藝術是沒有國界的,同樣是唱戲,我們可以唱《茶花女》、《阿依達》,再不就唱你最拿手的《蝴蝶夫人》……”
“潘潘,你夠了!”桑嵐眼睛翻的都只剩下眼白了。
我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就差沒噴出來了。
這個大背頭,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本事絕對算是她的‘超能力’了。
在村子裏唱歌劇……
我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桑嵐穿着寬袍大袖的戲服站在戲臺上飆女高音的畫面,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見桑嵐瞪我,我連忙擺手說沒什麼,時間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見季雅雲對剛纔的事還有點心有餘悸,我指着潘穎對她說:
“晚上你們倆就把她看好,她只要不作妖,保準你們沒事。”
高戰臨走時鄭重的跟我說:
今晚發生的事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對某些事物的看法。雖然我對你那個熟人說的話還有所保留,但關乎到一村子人的性命,那就不能馬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無論如何都要唱這齣戲。
送走所有人,我坐在藤椅裏發呆。
撇開老何、魏老四、老陳這些人的神祕不去想,這鬼戲可怎麼唱啊?
鬼靈術中的記載不可謂不深入,可也沒教人怎麼唱戲啊……
“老闆……老闆?”
聽到有人叫‘老闆’,我擡起頭,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自身的所在不禁有些疑惑:
“我怎麼睡在這兒了?”
我居然趴在櫃檯上睡着了?
“老闆?”
想到恍惚間聽到的那個聲音,我擡頭一看,頓時驚呆了。
我所在的房間,竟然比原來大了三倍還多,而且原本顯得空蕩的位置,多了許多先前並沒有的古樸傢俱。
更讓我目瞪口呆的是,在我的面前,站着一個風姿綽約的美貌女子。
女子十分的年輕,最多不過二十二三歲,肌膚賽雪,面帶桃紅,真可以說是豔麗無雙了。
更讓我怦然心動的是,她穿着一件寶藍色雞心領的緞面旗袍,將她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材彰顯到了極致。
“老闆,你醒了?”美女把一杯茶放在我面前,微笑着朝我點了點頭。
“老闆?”
我一時間頭腦發懵,完全搞不清狀況。
這屋子絕不是我先前的一樓。
面前這個女人豔麗中帶着端莊,也不像是某種會所裏的‘工作人員’。
她爲什麼叫我老闆?
還有……
她的樣子爲什麼這麼眼熟呢?
感覺口有點幹,我端起桌上的蓋碗茶杯篦了篦湛清碧綠的茶葉,喝了一小口。
一股濃郁香結的暖流直透肺腑。
茶是熱的……這不像是在做夢啊?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想活動一下手腳,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夢境中。
起身才發現,櫃檯比先前要長了許多,也新了許多,而我剛纔坐的,並不是原來的藤椅,而是一把紅木的圈椅。
見那女子眼波流轉的看着我身上,我順勢一看,頓時又是一愣。
月白長衫、白棉襪、千層底……
我身上穿的,居然是我從狄家大院帶回來的那一身民國時的衣服。
“你是誰?”
我越看越覺得眼前的美女眼熟,我一定見過她,可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美女一怔,眼中剎那間露出些許迷茫,可隨即臉上泛起紅暈,有些羞澀的垂下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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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又在跟小雅玩笑了。”
“小雅?”我猛一愣,兩步來到櫃檯外面,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是……你是季雅雲?”
我終於想起她爲什麼眼熟了,這眉眼五官…這身段……活脫脫就是季雅雲的翻版,只是年齡比先前小了將近十歲的樣子。
“季雅雲?”
自稱小雅的女人眼中又再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從她現在的表情來看,我完全能夠確定,她就是季雅雲。
只是她爲什麼變年輕了呢?
這裏又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環顧四周喃喃的問出口。
小雅掠了下額前垂落的髮絲,看着我輕聲說:
“這裏是行館,是驛站啊。”
“驛站?行館?!”
聽到‘行館’兩個字,我心裏猛然一動。
貌似不久前纔有人跟我提過這個幾乎已經被現代人捨棄不用的了稱謂。
轉眼看到對開式的大門,我又疑惑的看了一眼小雅,撩起長衫的前襟邁步走到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一打開,我就傻眼了。
藉着屋裏透出的燈光,就見門口是一條現代城市裏不多見的石板路,隔着路卻是一條寬闊的黑壓壓的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