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謝家做的嗎?拿謝明宜的性命做局,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武曇聳聳肩,面上表情輕鬆泰然:“當然不是,湖陽長公主年高德勳,又是咱們皇帝陛下的長輩,她這樣的人,有什麼想法和訴求,大可以直接去和宮裏陳情,犯不着走極端和使用這種不光彩的手段。萬一一個不慎,這個跟頭栽下來,會很疼,得不償失。”
青瓷抿抿脣,不說話了。
不管是謝家的誰做的,這都讓她在大爲光火的同時心裏更是一片噁心。
按理說,武曇對謝明宜,對他們謝家都可謂是仁至義盡了,她們卻當面使這樣的手段,雖然本身不是衝着武曇的,也總歸是會叫人覺得心裏不舒服。
“不是湖陽長公主殿下,那麼會是誰?”青瓷賭氣不說話了,藍釉就跟着追問,“難道……是謝三小姐自導自演?”
武曇搖頭:“明宜我還是瞭解的,她雖不笨,但畢竟是資歷尚淺,使不出這樣的陰私手段的。”
“那就是世子妃了?”杏子接口。
要在王修苒那安排這樣的一齣戲,若不是手上掌握着一定的實力和人脈的人,絕對做不來。
武曇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語,算是默認。
杏子就更是不解了:“那她爲什麼要這麼做?陷害王家小姐,以便於排擠她出局,好替謝三小姐謀南梁太孫殿下的婚事嗎?”
話一出口,她隨後又反應過來,愕然的倒抽一口涼氣:“長公主殿下進宮去了,難道世子妃是爲了不叫謝三小姐遠嫁到南梁去?做了這樣的局,其實構陷王小姐只是其次,她真正的意圖只是爲了找個由頭好說服長公主殿下,讓長公主殿下出面去陛下面前回絕了這門婚事?”
湖陽長公主府,雖然中饋是世子妃在管,可舉凡大事,一家人還是要以湖陽長公主馬首是瞻的。
世子妃一來沒那麼大的臉面可以勸說蕭昀收回成命,二來她也不敢越過湖陽長公主,自己進宮求情。
武曇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即便她覺得她和謝明宜之間相處還算和諧愉快,若是謝明宜有求於她,在一定的程度上她不吝於幫忙……
可是——
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她的脣角輕揚着一個弧度,眸色卻透着明顯的冷意:“謝家不想要這門婚事,長公主本身也是不贊成的,只是因爲君命難違,這才默許了下來,現在謝明宜因爲這樁婚事屢次遭難,已經足以激得她去回絕掉這門她本來就不看好的婚事了。至於王修苒那裏,她默認背了今天這件事的黑鍋,自然也是有利可圖的。謝家不要這婚事,王家卻想要,謝家這麼一動作,她省得親自出手了,卻也等於是將這個強勁的對手橫掃出局……並且因爲這事確實不是她做的,就算將來有個萬一,有人要拿這事兒做文章針對她,她也問心無愧,可以不遺餘力的澄清回擊。算下來,她也不喫虧。”
但是在這件事上,王修苒的手是乾淨的,謝家卻摘不清了。
兩者之間,武曇的態度自然而然的就開始傾斜於王修苒。
主僕一行拐去了前面那條街上,找了家乾淨的酒樓,一共要了三個雅間,然店家置辦了酒席。
武曇沒着急,慢條斯理的喫飽喝足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算算時間,若是一切順利的話,湖陽長公主也應該差不多從宮裏出來了,她也就不再磨蹭,從那酒樓裏出來,就直接去了長公主府。
彼時正是午後,謝家男丁都不在家。
世子妃因爲懸心湖陽長公主進宮這一趟的結果,自從對方走後,她就一直坐立不安,無心打理庶務,一邊叫人去門口盯着,一邊就在屋子裏不住的來回轉悠。
正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她派去大門口盯消息的大丫頭就匆忙從院外進來。
“怎麼樣?是祖母回來了嗎?”世子妃眼睛一亮,三兩步就迎出了門去,但見那丫頭的臉色不太對勁,一顆心就又瞬間往下沉,“是……宮裏還不答應?”
“不是的,長公主殿下還沒回來。”丫頭見她回錯了意,趕忙解釋,可世子妃做了什麼,她作爲心腹是一清二楚的,現在武曇登門,明顯就是來者不善,她就有些揪心,遲疑着才如實稟報;“是晟王妃登門拜訪。”
“啊?”世子妃打出所料,臉上表情瞬間僵住。
她其實有想過,一旦被武曇查出來是她在背後動的手腳,難免要心裏不痛快,可後來她又想,兩家人怎麼都是親戚一場,她設計這些又不是衝着武曇的,縱然武曇質疑她的人品,以後會對長公主府疏遠些,也不至於會當衆翻臉,再來拆他們謝家的臺的。
結果,武曇不但真的殺上門來了,而且——
來的還這樣快?
“世子妃!”那丫頭見她半天沒反應,就晃了晃她的手臂,“奴婢瞧着晟王妃當是來者不善,您還是去見見吧。不管怎樣,先將她穩住了,這會兒長公主殿下在宮裏還沒出來,三小姐的事始終是沒做最後的定論,萬一晟王妃一怒之下進宮去了……”
如果武曇進宮去揭發她,那纔是真的完了!
世子妃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匆忙往外走:“走!去見她。”
了不起就低聲下氣的求她好了,大家是親戚,武曇又和謝明宜關係不錯,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武曇總不能爲了出這麼點氣就把謝明宜往火坑裏推。
這麼一斟酌,她就又想起了謝明宜來,轉頭又吩咐丫頭:“你去宜兒那裏一趟,叫人在她那院子外頭看着,千萬別讓她聽到前面晟王妃到訪的動靜,也別叫她出來摻合。”
“是!奴婢明白。”丫頭應諾,走到下個路口就鬆開她的手,快步往謝明宜那邊去安排。
前院的正廳之上,世子妃趕到的時候,武曇已經在坐着喝茶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沒有蕭樾作陪。
世子妃走在院外,腳步微微一頓,暗暗地提了口氣,穩定了心緒,隨後臉上就掛了笑容快步走了進來:“王妃到訪,有失遠迎,是我怠慢了。”
上回武曇過來,她還稱呼“舅母”,謹守着彼此間的身份和輩分關係,以示親近。
而今天——
因爲對武曇的出現存了防備,下意思出口的稱呼裏就變成了“王妃”。
顯然,她緊張了,她知道自己是爲什麼來的。
若說在世子妃進門之前,武曇心中所有的一切就都僅僅是揣測,那麼這一刻,就已經心中有了定論。
她微笑,手裏端着茶盞也未起身:“本宮來的突然,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