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鏢頭立刻招呼了自己的手下:“捆嚴實了,事不宜遲,正好街尾那邊還有官府的人在幫忙救火,我直接提過去。”
霍芸好點頭:“這些人既是衝着我們來的,官府少不得也要盤問我們,我們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寒鏢頭順便替我去給衙門那邊說明清楚,來龍去脈給他們留個口供和案底。然後跟失火的店鋪掌櫃說,她那邊有多少損失,列個單子給我,我折了銀子全部賠給他,你再替我給人家道個不是。”
“好!都明白,小姐放心,這事兒我定給處理好。”寒鏢頭拍胸脯保證,招呼自己的人把另三個兇徒又捆了一遍,結結實實的拽出去了。
他的人一走,這大堂之內就顯得有些空曠了。
每逢和武青林獨處,霍芸好心裏就總有些不自在,這時候就只能竭力掩飾,暗暗咬下了嘴脣,方纔重新轉身面對武青林:“又給世子添麻煩了,大恩不言謝,我……”
想想說這些虛得也確實沒什麼意思,隨後就又閉了嘴,稍稍正色的看了眼被木松押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這個人,麻煩貴屬暫時幫我看押起來,天亮我叫人綁他回京城。”
她一直也沒問幕後主使是誰,木松心裏就狠點驚奇,不由的轉頭去看武青林。
武青林負手而立,略略沉吟了片刻,就點了自己的兩個侍衛,語氣依舊是沒什麼波瀾的說道:“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就不要過鏢局那幫人的手了,人……讓他們幫你送回去。”
霍芸好訝然,猛地擡頭看向他。
這確實是她們霍家的家醜,家醜外揚不是好事是真的,可是天知道——
與其是叫他將霍家所有的不堪都看在眼裏,她是寧肯託給鏢局的人去辦的。
本來從一開始她站在這個人的面前就已經自慚形穢了,可隨後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醜事卻全都相繼暴露在他面前……
霍芸好窘迫的面色微
微漲紅,與武青林對視半晌,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情緒,推諉道:“不用了,已經給您和二小姐都添了許多的麻煩,我……”
說着,還是忍不住的垂下頭去:“我自己能處理。”
武青林始終是那麼一副冷淡自持的模樣,聞言,就仍是的不鹹不淡的道了句:“也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了。”
所以,這是逼着她破罐破摔麼?
霍芸好心裏堵得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暗暗咬住了嘴脣。
武青林已經繼續說道:“人要交給誰?需要帶什麼話?”
他這真的是全沒有一個外人的自覺,誓要將霍家人臉上的最後一塊遮羞布全扯下來才罷休!
橫豎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霍芸好索性就也不掙扎了,她暗暗提了口氣,重新擡起眼睛,苦笑道;“把人送回霍府,交給我父親即可,只告訴他是我在路上拿住的,別的什麼也不用說。”
霍文山被刺激的頗有些萎靡不振,而且他一文人,雖說是無恥了些,可買兇殺人這樣的事,操作起來多少是有難度的,反而是霍芸嫿——
一回生兩回熟的。
所以,這事情不用問她心裏也有數,要麼就是霍芸嫿瞞着霍文山做的,要麼就是他們父女倆商量着一起做的。
既然是有驚無險,那麼這些人落在她的手裏,就又是把柄了。
算下來,不虧!
就是——
暴露在武青林的面前,忒丟人了……
武青林對霍家的情況如今也瞭解到差不多了,聽她這麼多就多少能明白了她的意圖,只不過也不多問,就只吩咐他的那兩個侍衛:“照霍家姑娘的吩咐去做吧,務必要把人囫圇個兒的交到霍大人的收上去。先把人押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啓程,你們從鏢局的兄弟拿借塊腰牌再回京。”
雖然他是摻合了,但也不好叫霍文山知道他家的醜事都被武家人給摻合了。
“屬下明白!”那兩個侍衛立刻領命,也是爲了以防萬一,又將那人捆了一遍,這才提下去看管了起來。
經過這麼一遭,霍芸好是真有點灰心了,不由的苦笑道:“又讓武世子看了笑話了……”
原不過就是自嘲,但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實在是太一本正經又太不苟言笑了,只就氣定神閒的應了句:“我不是沒事會四下傳閒話的人。”
霍芸好頓時就慌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武青林的眉目清淨,挑眉遞過來一個詢問的眼神。
燈火之下,他眸中的光彩內斂又認真。
霍芸好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正視他的目光,那一瞬間,突然心跳如擂鼓。
兩個人,四目相對。
她只能竭力的控制呼吸,唯恐是叫心裏那種突兀的情緒暴露出來。
片刻之後,還是武青林先移開了視線:“早些休息吧。”
說完,又帶着木松和剩下的兩個侍衛出門去了。
偌大的一個大堂突然就空了,霍芸好站在那裏,盯着重新閉合的大門,下一刻,突然卸下所有的防備,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南梔見她喘的急,趕忙上前扶着她替她撫了撫胸口:“小姐,這是怎麼了?不舒服麼?”
“沒事!”霍芸好搖搖頭,再開口的時候卻是明顯的力不從心,“我就是有點被嚇着了,緩一緩就好。”
南梔自然也不會往別處想,倒了杯水給她,服侍她喝了,等看她情緒緩和下來了,主僕就先上樓去了。
下半夜,霍芸好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一直就沒再睡着。
想着和武青林之間爲數不多的幾次接觸,好像回回都狼狽,回回都難堪,每想到一處,心裏都懊惱的頃刻間就頭皮一麻。
對不可能的人,她從沒存過非分之想,可人最騙不過的就是自己的心。
即便她在別人面前如何的掩飾——
那樣出色的一個人,也是從第一眼看見的時候起,就會怦然心動的。
以前就只是遠觀,姑且還能維持個平常心,可一旦真的接觸下來,就有了各種隱晦不平的小心思,哪怕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人,也會因爲在他面前暴露出來的一個小小的瑕疵和缺點就懊惱出一身的冷汗來。
霍芸好覺得,她這活了小半輩子,也沒有這樣的患得患失過,跟魔怔了一樣。
次日一早,因爲要等着衙門那邊給了準話纔好啓程,故而一行人就多耽誤了些工夫,一直到日頭完全起來了,外面鏢師們才忙碌起來打點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