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
武勖掌控武家這些年,確實給武家落下了許多的漏洞也隱患,他爲了迷惑世人,把武家對外的心想經營得太好了,從長遠考慮,這可不是個好現象。這世上人無完人,妝點的太過完美的事物,反而更容易被人窺測揣摩……
與其等到被人從暗處揪出了這些污糟和把柄來,還不如自己先亮出來。
人就是這樣,會容易因爲嫉妒去瘋狂的攻擊過得比你好的人,可一旦有笑話看了,讓他找到了平衡點,反而就可以用平常心來對待了。
定遠侯和武青林,要的從來就是一個完美的可供世人朝拜的空殼子,不在乎身上多少帶點瑕疵,能踏踏實實一步步走下去的,自家人得了最實在的好處纔是真的。
兄妹兩個又閒聊了會兒,武曇也就回了自己那邊。
武青林並沒有馬上就急着離開,而是在家歇了兩日,方纔啓程南下。
武曇出門送他,正讓杏子往他那馬背的褡褳裏塞乾糧,門內武青鈺也牽了馬出來。
武曇有些意外,再一看,大門之內,林彥瑤也挺着個大肚子被丫鬟們扶着出來送行。
武青鈺的面容是少有的嚴肅,神色之間卻略帶了幾分糾結的z抿着脣走到武青林面前,擡頭迎上他的視線:“大哥……讓我與你同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那天在祠堂,兄弟兩個深談過一次,武青林已經跟他交了底。
武家現在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蕭樾願意幫忙袒護,這就是天賜良機,只要南梁太子不倒,武家這邊他們做什麼,都解決不到根本上去,現在蕭樾去對南梁內部下手了,他們這邊,只需要控制好武勖——
只要沒了南梁太子這個外援,武勖就算還想繼續在這條路上走到黑,也走不下去了。
當時是考慮到武青鈺的身份和立場,武青林並沒有直說他對武勖的最後的打算,可武青鈺卻也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了——
那個人,已經偏執到走火入魔了……
左思右想,他還是覺得武青林此行有風險,於是思慮再三,便還是覺得應該一同前去。
武曇心裏不禁就有幾分疑慮,緊張的看向她大哥。
武青林與武青鈺對視片刻,卻顯然沒有過
多的思量,直接就點了頭:“那便走吧。”
武青鈺卻略有幾分意外,額外的瞪大了眼睛。
武青林已經轉身上馬。
他不能再猶豫,就也匆忙的回頭交代了武曇一聲:“替我照顧你二嫂。”
“哦!”武曇答應了一聲。
他們兄弟一行,帶了七八個護衛和各自的隨從便匆匆打馬而去。
林彥瑤站在臺階上,朝巷子口張望了許久,一直到一行人走得沒了影子了,也沒挪動。
武曇上臺階走到她面前,卻有些不解:“表姐你既然這麼不放心,怎麼還讓他去?”
林彥瑤的思緒被打斷,這才收回了目光。
她神色之間是掩飾不住的帶了離別的憂慮和悵惘的,勉強對武曇展開一個笑容來:“他在府裏,心裏也不會安定,索性就讓他去吧,總要等到一天,完全走出來了纔算。”
她現在所知,也不過就是武勖一意孤行,想要扶持武青鈺來繼承侯府。
武曇也不便和她說得更深,見她這般在意武青鈺,不免就有點自責了起來,遲疑道:“當時我可能不該鼓動表姐嫁給我二哥。”
當時是真的不知道,他們武家會快速淪陷成爲是非窩,武青鈺父子身上還帶了這大的隱情。
她是真的有點糾結和後悔了。
不想,林彥瑤聽了這話卻居然失笑,拍拍她的手背道:“我覺得很好了!”
武曇有些詫異,驀的又擡起眼睛看向她。
林彥瑤挽了她的手往門裏走,一邊卻是心平氣和的慢慢說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哪家的大宅院裏沒有?我跟着你二哥,現在確實是有些操心,但也只是操心他一個。咱們家裏,老夫人慈愛,我那婆母又沒了,既沒有長輩苛刻,成天逼着我立規矩,又沒有妯娌小姑子惹是生非的互相擠兌……總不能什麼好事兒都擱我一個人身上吧?我現在會掛心,也是因爲我心裏有他,覺得值得,若只是個將就過日子的,我便不想這麼多了,可若真是那樣……這個親成的又有什麼意思?”
嫁漢嫁漢,穿衣喫飯?
女子嫁人,最初不把期望放得太高是對的,省得將來落差太大,反而更失望。
可是哪個少女不懷春?真有了那麼一個人的時候,自然還是盼着能夠心心相印,能拿彼此都放在心上珍惜的。
而這一生,能得這樣的一個人,不容易的!
林彥瑤的話,都不算違心。
只是想着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公爹,確實也是打從心底裏不能安心罷了。
霍家這邊,趁着霍夫人的喪期,霍芸嫿果然是請了小皇帝的恩典,回家“奔喪”了一趟。
霍文山很霍芸好衝突之後,就賭氣起來,後面幾日也稱病不肯出現在靈堂上了。
霍芸好是無所謂的,霍芸嫿回來,裝模作樣的給田氏上了香,就去見霍文山了,父女兩個關起門來具體說了什麼,霍芸好沒去打聽,只是霍芸嫿那天沒在家呆多久,走的時候臉色也是明顯的不佳。
隨後的兩天,風平浪靜。
停靈滿七日,這天一大早,從兩家鏢局僱的二十幾個鏢師就早早上門來了。
嚴媽媽的男人和兒女雖然都在胤京,可她惦念舊主,不放心霍芸好兩姐弟單獨回渝州,就也跟着一道了。
霍芸好沒帶太多人,這樣就只帶了南梔,嚴媽媽,還有田氏院裏一直服侍的兩個大丫頭,主僕一行只有六個人,用了一大一小兩輛馬車,再加上一車行李,和一車拉着田氏的棺木,就這麼上路了。
房契地契和值錢的東西都放武曇那了,她路上也就只帶了夠用的盤纏,這樣也可防着年底了有歹人攔路打劫錢財。
她一大早走的時候,霍文山還在生悶氣,直接沒露面。
府裏的兩個庶女和幾個姨娘卻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倒是侷促不安的一直送出了門。
霍芸好什麼話也沒留,帶着弟弟上了馬車就離開了。
馬車上,霍常傑小小的一個孩子,頭次離家出遠門,還是頗有幾分侷促不安的。